陆采漪叹了口气，并不回答，只继续说：“灵儿毕竟是我陆氏血脉。父兄一商量，认为当时只有我身边算得上安全，便把她悄悄送进宫，成了我的贴身宫女。这便是全部的故事。陛下，臣妾犯了宫闱重罪，欺君罔上，求陛下责罚！只是灵儿毕竟是我族姊妹，恳求陛下放她一条生路！”

书房中，除林宣陆采漪之外的三人都目瞪口呆，互相对视皆是一副复杂的神色。

他们都知道陆皇后如今深受陛下宠爱，陛下也立了皇后的孩子为太子。可皇后这番实情，实在是....实在是辜负了陛下啊。

先不说她私自引渡外面女子进宫，光是接纳陆忠——这个当时不折不扣的谋逆者——府上的人，便是对皇权的藐视，是对林宣明目张胆的挑衅！要知道，那时的陆忠，可还没有被证实是受宁王蛊惑，是实实在在的谋逆！这般欺君大罪，不知陛下心中会作何感受？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一直面无表情聆听的林宣......

诏狱-刑司。

血腥味和火把燃烧的硫磺味笼罩着这个逼仄的地下刑场。

大块石岗堆起的房间，石头渗透着阴冷的气息，有些甚至沾染着血迹。仅一束火把吊垂在墙壁上，映照出里面悲惨骇人的地狱景象。刑具林立，寒气逼人，衣服破烂的宫女灵儿浑身血迹斑斑，两只手被绑在一起向上吊着挂在这间刑房中央，那算得上清秀的干净脸庞也已被划得皮开肉绽。

她呼吸微弱，每呼吸一下便能感受到全身上下那无数道伤口汇成的钻心疼痛。她还允许自己活着，是因为她还有一个要见的人。为了见到她，她会拖着这副体无完肤的躯壳等下去，等下去......

远处隐约传来开门声，凌乱而仓促的步伐，很多火把被点燃的声音，那应该是，应该是她来了......皇帝林宣来了。

“砰——”关押着她的这间刑房被打开，灵儿强撑起沉重的脑袋，努力睁开了眼睛——是她，是她，被一众打着火把的侍卫簇拥着，在火焰映衬下宛若神袛般降临的皇帝，是她曾逾越过的非分之想。

灵儿露出一个微笑，这笑容如今看起来狰狞可怖。她低低地哀声唤道：“陛下…”

林宣表情冷峻，沉声道：“朕来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咳咳，咳咳。”灵儿想开口，嗓子却干哑无比，一张嘴便止不住咳嗽。

“给她水喝。”林宣吩咐身边下人。

“是。”一个守卫掏出水壶，上前捏住灵儿肮脏的脸蛋，粗鲁地灌了几口水。

灵儿又是一阵呛声，待渐渐平静下来，便用那迷蒙的眼神盯着林宣：“陛下果真对奴婢很温柔…”

林宣不由自主起了鸡皮疙瘩：“说吧，你是受谁指使？替谁干事？”

灵儿不在乎的笑了，林宣来了，她的目的也已达到，便没理由再保留秘密，反正那个女人的生死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陛下肯来见奴婢，奴婢自然不会让陛下失望。是画贵妃，画贵妃和奴婢合作。不过，是奴婢主动找上她的。”

“你主动的？”

“不然，画贵妃怎么有可趁之机？这静心居是铁板一块，没有我，她就算手眼通天，也无从下手。”说到这，灵儿露出个有些得意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陆皇后可待你不薄。”

终于问到了！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灵儿兴奋地想。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陛下，这便是奴婢要见陛下的理由。这些话，奴婢要亲自说给陛下听。”

在灵儿开口前，林宣挥挥手，遣退了除孙承和两个司龙卫统领之外的所有人。刑房一下子空荡下来。

“陛下，我要说，我要告诉您，那陆采漪，她背叛了您！她根本不值得陛下你的喜欢！”灵儿一句比一句大声，到最后近乎于嘶吼。

林宣面不改色，目光沉静，仿佛一个局外人。

灵儿盯着她的脸：“陛下不信我？那奴婢就和您说说，陆采漪是如何欺骗陛下，欺骗她父兄，当然，也欺骗了我！”

这时，林宣开口了：“如果你是想说，你是从陆忠那逃出来的余孽，而皇后包庇了你的话，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你就没必要再浪费朕的时间。”

“她…她说了？”灵儿有些不可置信。不过很快，她便调整了表情，冷笑道：“就算她主动坦白了这件事又如何？还有其他，陛下，还有别的许多。”

“哦？”林宣一挑眉，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灵儿见了很兴奋，说：“陛下是不是一直以为，陆采漪那个女人，端庄大方，贤良淑德，还敬孝父兄，诚心待人，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陛下，您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