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今天，还得看人脸色，这种事徐宛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还只是个名为助手，实为看客的第三方，身在局中的章教授只怕这会儿更头痛。

赚一份钱，打两份工，五十岁的年纪，受十五岁的气。

正所谓，钱难赚，那个难吃——再想想他那一直为生计奔波，这会儿还得蹲在卫生间才能和他打一通电话的亲爱的男友。

“学长~”

俞偲迟疑一会儿，警惕地问：“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语气？”

“正常说话的语气。”

“你就用这语气和我说话的？我要闹了我跟你讲。”

俞偲迟疑了更久，语气软了一点：“到底什么事？”

徐宛只从话筒里听他说话，都能联想到俞偲那张无可奈何的面庞，顿时笑意更盛：“就是你上班时间和我打电话，被发现了会不会挨骂啊？”

“当然了。如果赶上他心情不好，扣奖金也有可能。”

“你老板很凶吗？比我这个祥林嫂客户还要烦人？”

“……虽然不知道你的客户到底有多祥林嫂，”俞偲委婉地措了一会儿辞，“但只是爱唠叨的话，或许已经是不错的客户了。”

徐宛撇了撇嘴。

“不说这个。你客户是不是叫程思群？”

“怎么了？你认识？”

俞偲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颇有些犹豫：“我不确定是不是我记错了，但之前我似乎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在一个小女孩嘴里，她也在和一个叫程思群的通电话，说对方是‘装病’。”

“会不会是撞名啊？”徐宛沉思着，“感觉这个名字不是很少见。”

“或许是吧，因为那个小女孩对钱也没什么概念的样子，之后也有穿西装的人过来，自称是‘思群少爷’的人……”

徐宛还想追问，俞偲那边却传来了一阵谈话声，紧接着，通话便被挂断了。

V信页面弹出俞偲的道歉，说他已经在卫生间待了十分钟，刚才听到了组长进来的声音，这会儿不能不回工位了。

很无聊。非常无聊。

上班很无聊，男友去上班了也很无聊。

徐宛百无聊赖地转回身，正想接着给傅庭安打电话，却见露台的入口处伫立着一道人影，对方手里抱着一本书，神色阴沉，和他遥遥对峙。

难搞。

徐宛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只能暂且装傻：“呀，程公子，好巧，你也来接电话？”

程思群冷着脸站在原地，并不做声。

良久，徐宛甚至开始疑心他就是个哑巴，却听程思群开口道：“这就是贵校硕士研究生的服务素质吗？”

……？

徐宛挑起眉：“第一，我只是被抓来替补的本科生；第二，我觉得这个‘服务’的定义还有待区别。”

“服务就是服务，没有什么区别。”程思群顿了顿，继续说，“我抓住了你的把柄，如果你不想我告诉她的话，就找个体面的理由把那位教授领走吧。”

徐宛怔忡许久，还疑心程思群在和自己玩笑：“把柄？”

“你在工作时间偷懒。”

“难道你上学从不偷懒？”

“我不偷懒。”

“呵呵。”

徐宛心道，你唬鬼呢，跟谁没上过学似的。

但程思群显然不能猜到他那声嘲笑的真实原因，依旧一板一眼地道：“你们想要钱，我给你们，以后别再来我家。”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徐宛也学他板起脸，如同正义化身一般，“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拯救迷途中的你。看看，这百花齐放的花园、这富丽堂皇的别墅、这蓝蓝的天、这白白的云，程公子，这都是令尊为你打下的江山，有父如此，你更应该无忧无虑、神清气爽、笑容时刻挂脸上，这才对得起你父母的多年付出。”

程思群的小脸果然皱成一团。

“我们为人子女，让父母宽慰，就是我们的孝道。而你，程公子，恕我直言，你是我见过最不孝……第二不孝的富二代，简直是个中典范，可憎可恶。”

程思群的表情更难看了。

但他没忍住好奇：“第一不孝是谁？”

徐宛依旧是那张正直的笑脸。

“想不到你还很有竞争意识，这倒算是平庸的你的一个小小优点。”徐宛打了个响指，向他伸出手，“程公子，把你的身心健康交给我们，也让夫人把定金交给我们，到时候结了尾款，我把我那份分一半给你，如何？”

程思群：“……”

程思群：“……你。”

年幼的程思群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形容词，徐宛体贴地为他补上后话：“我叫徐宛，是一名正直可靠的在读医学生。”

“不是，是你这个人……”

“相当聪明。”

程思群的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想挣扎着骂他一句不要脸，但身后已然传来一声惊呼，竟是吴夫人和章教授也一起上楼，一眼望见了露台上举止亲近的二人。

“——思群，你在和徐哥哥说话吗？”

程思群神情一凝，正想开口反驳，但又想起自己的病症，下意识一顿。

正是这一停顿，给了徐宛可乘之机：“对，我们聊了几句，没想到程公子这么可爱，和他聊天太开心，让我都有些失态了。”

程思群忍无可忍：“你……”

“我知道的，程公子，不用担心，我都明白。”徐宛笑容亲切，一边安抚似的拍着程思群的肩膀，一边对满脸感动的吴夫人点头致意，“程公子他一直很担心自己的状态会给老爷和夫人添乱，因此积郁甚久，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和章老师会尽己所能为他解开心结，也辛苦老爷和夫人能够配合我们，给程公子提供更加温馨的家庭环境。”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合同我也已经带来了，就在会客厅的背包里。我们今天就可以定下具体疗程，夫人，这边请。”

程思群怒不可遏，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着，但两个大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反而都被徐宛吸引了注意。

倒是临下楼时，徐宛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

“思群是吧，我就这样叫你了。”徐宛道，“虽然我不缺钱，但这份工作对我很有意义，所以辛苦你忍一下。”

程思群咬牙切齿道：“你这是骗人。”

徐宛笑笑：“那你揭穿我啊。”

程思群的嘴唇动了动，却只是怒气冲冲地瞪他，没有再发出别的声音。

“你不敢。因为是你先骗人的。”徐宛吹了一声口哨，“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一直在问自己，姐夫哥谈恋爱带薪拉屎，而我的写作又何尝不是一种无薪造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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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汇引起大家不适的话相当抱歉，用的时候我也很犹豫，但还是觉得以宛宛姐的性格应该不会太在意这个，不过以后肯定都不会出现了（并没有在文章里故意用这种词汇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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