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在哪见过、具体是在书里抑或穿过来之后的这两点,何矜捶了捶有点生锈的脑袋,只觉得大概暂时是想不起来。
何矜呆愣愣地坐在原地,很有一些茫然。
她知道靠自己八成是白瞎了,干脆就直接寄希望于福宁公主,扶着额头装成半失忆状,指着画上的小人引导性地试探发问道:“公主,就这……这人,你再仔细瞧瞧这个人,我怎么好像挺眼熟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是不是叫那个什么来着对不对?!”
何矜其实根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还是配合着话术张了张嘴,仿佛上辈子在课堂回答问题时装会。
“嗯对,好像是……”福宁公主只用视线在何矜手指的地方轻飘飘地点了点,随口道,“叫什么……”
何矜很有些激动地催促着:“是吧,叫什么?”
“叫什么……”福宁公主吊着嘀咕不已,但最终却像只菜鸟为了上天奋力搏击,结果最终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一跟头栽进了海里,“我忘了。”
“忘了?!”
“嗯。”福宁公主显然没把这种陈芝麻烂谷子当回事,并意欲劝告何矜也别往心里去,“既然他能在宫宴上出现,兴许就是哪个大臣家的子孙后代呗。但你也知道京官能做得安稳的不多,贬谪、调任、外派的都是常事,前些年不太平的时候,满门抄斩的也不是没有。”
“你和这小子兴许不过儿时踢过一脚球的交情,‘青梅竹马’我也就随口一说,如今他人都不知道在哪块茄子地里,你就甭再惦记了哈。”
何矜烦闷得拽下来自己的一把头发,默默在心底沉痛道:问题不在这儿啊公主,我作为唯一的穿书人,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再说,他一看就没谢幸安相貌好啊。”福宁公主眼瞅着何矜还在眉头紧皱,生恐甫一成亲他俩人就有了情感危机,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了谢幸安,顺带指给她看,“呐,这不就你夫君吗?‘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话可真不错,他从小就长得好看,而且一看就老实巴交的。”
唉,公主啊公主,你非要说谢幸安是个老实人,那咱这天可就快聊不下去了。
何矜苦着脸瞥了眼画像上的谢幸安,那时候他尚未落魄成狗屎,还是左都御史之子,倒算得上风光适意,但原书中为了衬托他像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美强惨”时也曾说过,自幼就没什么小朋友跟他玩,这时他依旧不讨喜。
原因无他,就出在谢幸安长得太好看了。
“阿矜,其实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我生得好看。”
因相貌过于出众而被排挤、孤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想当初何矜也是怀疑人生地嘴角一抽,但只等听过了谢幸安的经历有多惨,她就发现这么欠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还真不是凡尔赛。
打小开始,男娃娃们就不带他玩,笑他长得唇红齿白的,活像个姑娘家,磕着碰着可能就会哭鼻子的哈哈哈哈。
他自然也不去跟女娃娃们玩,但她们依旧嘲着哪有人能天生长成这样,他定是偷偷敷粉了,实在不要脸。
就连半男不女的小太监们都觉得,谢幸安的长相才是做他们这一行的料,偏偏投胎在官宦人家,比他们多了个把儿,何其不公平啊。
这样一来,导致谢幸安原本个好端端的漂亮小孩,在同龄小朋友中简直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讨人嫌,哪怕是最热闹不过的宫宴,也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蹲在池塘边。
就这样的生存环境,到他长大之后居然并没有造成心里极度扭曲,只是初级的阴鸷变态而已,何矜深觉谢幸安也实在算得上,很不容易。
何矜自认上辈子的虐心文、苦情戏都没少看,但谢幸安的倒霉程度,以及原因之离谱,分分钟挑战和刷新了她的极限。
她就是莫名觉得很难受,心脏像拧巴了一样,无尽泛酸。
阳光密密斜斜地透过亭顶的花格罅隙投射下来,将少女长长的羽睫阴影映在泛着霞色的脸颊上,随着她眨眼的幅度一晃一晃,像蝴蝶微微扇动翅膀。
“哎,不提了,来了这都半天了,都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福宁公主终于想起来她此行的正题了,直接把三幅画往何矜怀里一塞,“你夫君的那两幅,还有这幅旧图,都送你了,这下能跟我一起看世家子弟的画像了不?”
何矜端端正正地坐好:“行,那看就看呗。”
“公主,您看好了哈,这一幅。”何矜一面摊开了给福宁公主,自己就去念右下角的小注,“骠骑将军的幼子。”
福宁公主摇头:“不好,长得凶神恶煞的,也不知道多大年纪了还蓄着胡子,看着就像以后会打娘子的!”
“我看看——确实是。”何矜随手一扔,撇嘴道,“这个的确不大行,那看下一幅吧。”
“这个是——户部尚书的幼弟!”
福宁公主再摇头:“不好。他祖籍哪的?祖上是挖煤的吧?就算穿着件玄色衣裳也一点不显白,夜里点着灯恐怕都找不见。”
“咦,还真是。”何矜不屑地咧咧嘴,又给他扔到一边,“不行不行,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