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在昏沉状态中遭遇意外,人总能瞬间清醒过来。
比如何矜在此时此刻发现自己被人亲了。
虽说只是亲了个额头。
晚风带着丝凉意钻进何矜的衣领,让她整个身子都微微发抖,只剩下被吻住的那方寸之处被双唇间的温热气息萦绕,像火折子吹出的小火苗,越发炽烫,熊熊燃烧。
前世今生加起来,何矜也算活了有二三十年,还从没跟异性有过这样的亲昵举动。因此她几乎尖叫失声,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男子是谁,慌乱之中只顾得上伸手去推。
没……没能推动。
何矜:“……”
但何矜的柔荑按在男子宽阔坚实的胸口时,还感受到了他喘气时略微的起伏。
这下她本人羞得老脸更红,直接被吓得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脑子里混乱成一团浆糊,酒意越发上头,以至于她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踩住了自己的裙摆。
当谢幸安看见何矜的身体向后坠落时,根本无暇他顾,上去就大跨一步,大手稳稳揽着她的腰,将她推到了自己怀中。
他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哄道:“你别怕,是我。”
别怕你奶奶个腿儿哦,你谁啊?
何矜在满腔愤懑之中不停喘粗气,在急促的呼吸中呛进了面前男子身上的笔墨味和酒气。但这两种气息混在一起并不熏人,还微带着些难以言喻的香味,何矜闻过几口后稍稍安定下来,这才回味起他说话的声音……
似乎……听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些许的……耳熟。
意识到自己的猜想后,何矜顿时杏眼圆睁,她着急忙慌地从男子的怀里挣脱出来,仰头、定睛、又晃晃脑袋,这么使劲来回反复盯着他看了好几次。
直到对上那双漂亮得该死也吓人得要命的桃花眼。
谢、幸、安。
何矜:……
杀了我吧,就现在。
谢幸安被她推开后并没半点气恼,甚至还低眉含笑地凝视着何矜当场石化又不可置信的傻样,以及那张红透的绝美脸庞,轻声一笑道:“怎的,害羞了?”
谁……谁害羞了?她的脸这样……明明就是喝酒喝的。
咳,又扯远了,重点应该是脸红的问题吗?
难道不应该是谢幸安怎么就亲了她、抱了她的问题吗?
还被这么多人看见,这在古代……算当众失节吧?
何矜怎么都想不通,她只感觉一切都错乱了,整个人似在不停旋转,脑壳疼得几乎都快要被掀开天灵盖。
假的,都是假的!说好的独自美丽呢?说好的不招惹谢幸安就能一切太平呢?
大骗子!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她想回家找妈妈。
当何矜这个当事人正痛心不已,还沉浸在搞不懂剧情发展的谜团时,一边围观群众却在经历片刻寂静后,早就炸开锅了。
“实在没想到何二小姐的品性作风,还是一如既往地……与众不同、不拘小节啊!”
“是啊,竟能做出与男子当众搂抱亲吻之事,闻所未闻……实在让人开了眼了。”
“原来不知的,今日才见识到,寿康侯府的家风……竟就是如此吗?”
“何二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当众都能毫不避讳地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谁知道背地里,跟多少男人做过什么肮脏事呢。”
“哈哈哈,杜钦兄说的是啊。”
……
反正世家小姐里嫉妒痛恨何矜的太多,达官贵人中惦记她很久都得不到的也不少,说闲话又不犯法,谁都想趁机过过嘴瘾,把这朵高岭之花齐心协力地踩进烂泥里,说不定日后就能有机会随意攀折了呢。
“诸位。”谢幸安在百官之中不高,算得上人微言轻,他好几次喊停也无人肯听。他也别无办法,只能用一双盛满凛冽的桃花眼从说话嬉笑的人脸上一个个游移过去,咬牙切齿地记在心里,一字一顿道,“是谢某无心冒犯了何二小姐,何二小姐并非放荡之人,也并未失节,还请诸位言语中有辱何二小姐清誉的,同她,道歉赔罪。”
“就是就是。”在旁边始终看好戏,一言不发的锦衣卫指挥使高遂这时突然开了口附和道,“我听着有些腌臜话还是出自姑娘之口,啧啧,不知是怎么教养出来的,也不害臊。”
“何二小姐不过是一时没站稳,谢大人顺势扶了一把,怎么就成了搂搂抱抱了?”高遂接着又依次看了看何矜和谢幸安,“至于亲吻,这亲个额头的事儿,能算亲吗?”
谢幸安:“……”
谢谢,但不会说话真的可以选择不说的。
承顺帝这边正和颖国公共同踏出门槛时,颖国公习惯性地弓腰以示恭敬,承顺帝一把拿折扇打在他后背上:“直起腰来,像什么样子?都说了不准泄露朕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