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是我,婵儿。”
“唔。”何矜翻身又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进来吧。”
何婵进来何矜的闺房时仍然畏畏缩缩、蹑手蹑脚的,明明是给何矜送东西,硬生生整得像来踩点行窃的。她吩咐着丫鬟把清单上的物品一样样递给春桃,自己扭过头陪笑着跟贵妃榻上的人说话:“阿姐,你要的东西……我,买齐了。”
“嗯,多谢你了。”
何婵看着何矜这张让她嫉妒得发狂的脸,如今却只剩下满心的畏惧在:“亲……姐妹之间,不必见外的。”
“好。”何矜朱唇轻启,明明语气温柔,却让人只觉夹杂一丝寒意,“说起来,我倒还忘了让三妹买一件东西。”
何婵心里想骂,但面上仍然不表,还是归于老实了:“什么?阿姐……说便是,婵儿明日再去一趟也无妨。”
何矜懒散地坐起身来,凤尾裙的下摆曳地,她将广袖随意搭在榻上,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容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明亮处只露出鼻尖和朱唇。她淡淡道:“清逸居,怀州的,金针毛尖。”
“啊!”何矜话音还没落,何婵便惊叫出声,顿时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后退几步,整个人撞在桌角,后腰生疼,痛得她直接就趴在了地上,哭着对何矜道,“阿姐,阿姐,是杜雪合想害你的,她想害死你的,我没答应啊,我真没答应,你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何矜莞尔一笑道:“你起来,我又没说你什么。”
何婵还是扒着地不肯起来,只在原地打颤:“我没有,阿姐,我真没有啊。”
“我没说你有啊。”何矜说着还真走上去几步,把何婵从地上捞起来,“快站起来,虽然入夏了,地上也凉。”
“阿姐……”
“行了,我知道了。”何矜亲热地把何婵的鬓发别到耳后,“既然你是不想害我,那不如就帮我喽。”
“阿姐,你想……怎样?”
“没什么。”何矜随手摸着胭脂盒子上的雕花一笑,“我想知道,杜雪合想搞什么把戏。”
“好不好玩。”
好玩?这世上,还有人觉得害死自己的事会好玩吗?
何婵觉得何矜的闺房里令人窒息,只不停喘着粗气:“好,好,那我就去见她,把她想做什么都如实告诉阿姐。”
“那就多谢了,三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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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幸安自打这一日从翰林院回来,已经足足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两个时辰,还是没能弄明白。
何二小姐喜欢他?
首先排除他自作多情,再排除掉何二小姐中邪,似乎也只有这么个说法能解释得通。
可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事情从那日她蛮不讲理地吩咐家丁踢废了他的腿,又莫名其妙地出来让人住手,何二小姐的眼神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那这应该叫什么?对他揍着揍着,揍出来感情了?
见鬼了,真是活见鬼了!
谢幸安一阵脑壳痛,回想着从那以后何矜每一次见到他时的种种反应:
推开他自己反而被砸、对他笑、考春闱前恭喜他、为他仗义执言、被他一句吓得委屈巴巴、见到他还羞得脸红、找他的白羽箭、为他采了一包袱杏花……
这就是……爱意吗?
谢幸安显然不知道。
但他作为新科探花、又供职于翰林院,最大的长处便是不懂的事就去虚心求教。
所以……
此时此刻阿默正蒙着面溜进书房,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递给谢幸安:“大人,这些都是京城里新兴的言情话本,我都给您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