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幽,你亲自去函谷关,命函谷关的桓家军出关平叛。”当今朝着身边之人说道。
冯幽敛着眉目,垂首应声接旨。
南溪望了一眼冯幽,他似乎并不意外。
他站在一旁,依旧如往常那般,若当今有吩咐,自是尽心竭力,若当今不叫他,他也从不多言一句。
“砚之。”当今望向南溪,“江南痼疾不除,朕寝食难安,但若动手,江南必乱。江南之事,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南溪一愣,上前道:“臣以为,崔矩经营江南这么多年,未尝不是将江南视为其第二个老巢。且不论江南有多少人衷心于崔矩,又有多少人虽非崔矩之人但对崔矩所为视而不见。此沉疴旧疾,如今若不尽早除去,来日必有打乱。”
崔汝淡淡望了一眼这位忠勤侯,此事他不好开口。
当今闻言,无奈笑道:“砚之你可真是打了一手好太极,朕问你有何法子,你说了一通,却是在说定要除江南之患。”
“江南八州府中,秀州前两年在秀州太守与郗少卿的整治下,可谓江南一方净土。若要除江南之患,可以秀州府为基地。”南溪恭恭敬敬说道,“而且臣斗胆猜测,江南之事该作何处置,想来陛下心中已有了定数了。”
“也罢。”当今道,“季秋、明善,你二人从奉州调兵,择日前往江南,肃清江南官场。”
桓列与庆王亦是应声领旨。
南溪一愣,按理,前往江南,有桓列一人足矣,可偏生当今将庆王也派去了,倒是有些令人意外了。
崔汝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这一次,崔家便是不受牵连,也大不如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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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殿中,桓皇后一口一个酸杏,乔言在一旁瞧着便有些牙酸。
“娘娘,酸杏可口,可吃多了,有碍脾胃。”凌波在一旁提醒道。
乔言亦是点了点头,中宫有孕本是好事,可眼下长安城中暗流涌动,桓皇后有孕未满三月,故而当今一直未曾公开此事。
当今将坤宁殿护得跟铁桶一般,半点口风不向外边透露。
桓皇后看着被收走的酸杏,兀自叹了口气。
她望向乔言,看着她腰间的佩玉,随口问道:“皎皎这玉佩倒是精致。”
乔言看了看自己今日佩戴的,便回道:“这是忠勤侯所赠。”
南溪送来玉佩,乃是因着当日螃蟹宴上的不愉快。乔言不好不收。
“南砚之啊。”桓皇后道,“长安城中你与他的闲话,可是不少人在传呢!明善不醋?”
乔言叹了口气,桓皇后便让凌波带人出去了。
“他怎么不醋,他简直浸到醋坛子里了。”乔言抱怨道。因着这块玉佩,他又闹了她好几晚上,偏生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还张不开拒绝的口。
可怜她白日里要修律法、查案子,晚上还不得休息。
桓皇后闻言噗嗤一笑。
“入秋后,你便入了大理寺,平日里忙碌,我也不好将你召进宫来。”桓皇后道,她在自家人面前,少有自称本宫的,“今日见你,与往日有些不同?”
乔言闻之一愣,不禁问道:“有何不同?”
桓皇后倚在美人踏上,望着乔言问道:“你与明善成了?”
“姐姐怎么知道?”乔言眸中含着震惊,她消化这桓皇后这句成了背后包含的意思,那意味着桓皇后是知晓她与桓列之间的契婚的。
“当年阿列求我赐婚,我也不是随便就下旨意的。”桓皇后说道。
乔言又是一怔,原来,当年下懿旨时,桓列便已经与桓皇后坦言。他们的那份契婚书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然在桓皇后那儿过了明路。
“皎皎,你与我说说,阿列到底是怎么得逞的?”桓皇后好奇道,她实在想知道她那心眼多的比筛子上的孔还多的弟弟到底是怎么打动这位清正严肃的大理寺女官的。
乔言不自在地转过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其实,也不算得逞。”乔言道,她想通自己的心意后,她与桓列便算不得桓列单方面得逞。她其实对他也有所图。
桓皇后一惊,脱口而出:“怎么?他不行?”
乔言脸倏地便红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也,也不是。”乔言别扭道。他哪里是不行,他怕不是太行了。
桓皇后看着乔言,不禁笑了起来。
“行了,我知晓了。”她道,“明善他得偿所愿自是开心的,只不过你也别太随着他的意来。”
乔言白皙的脸蛋便像是蒸熟了的蟹,又红又烫。
殿中一时寂静。
乔言这才说道:“我早先去长宁殿拜见太后娘娘,问起了我母亲的一件往事,当年我母亲险些被赐婚定王,但被崔二夫人的长姐搅和一场后,此事便作罢了。而后不久崔二夫人的长姐便做了定王侧妃。”
桓皇后闻言不禁皱了皱眉,道:“确有此事。皎皎可是查到什么了?”
乔言眉间露着一丝凝重,道:“我翻看案卷,发现,定王侧妃有一女,道徵郡主。定王之乱中,不知去向,不知姐姐客知晓其中内情?”
桓皇后叹了口气说道:“那孩子当年被奶嬷嬷抱着逃出长安,只追兵不断,奶嬷嬷抱着孩子跳了江。因着不曾找到二人的尸首,故而案卷记载乃不知去向。”
“那姐姐可知晓,那道徵郡主身上可有什么印记没有?”
桓皇后闻言沉思片刻,她只记得那小郡主生得白净,硬要说印记的话。
“道徵,两侧锁骨中间各有一枚痣。”
乔言记下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
“昨日,阿霁便告诉我,他有意令明善前往江南平祸。”桓皇后道,“只是你二人心意互通不久,便又要分离。”
她叹了一口气。
乔言倒是觉得这没什么。反而道:“阿列在秀州九年多,此事他去也是合适。”
“你就舍得他走?”桓皇后问道。
乔言一怔。
“看来是舍不得的。”桓皇后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