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楚云曦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奏疏,门外的太监来报:“安定王求见。”
他身边的太监李扬州委下身子低声问询道:“陛下?”
楚云曦头也没抬,手上依旧翻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疏,道:“宣他进来。”
“是。”
随即轻手利脚的走到门口,掀起门帘喊道:“宣安定王觐见!”
不一会儿,身穿王爷服制的楚云洵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按照礼数跪在地上,低头道:“皇兄。”
“嗯,起来吧。”
楚云洵听着那语气也太平淡了,抬起头,果然,那人依旧低垂着眼眸在看手里的奏疏,好像对自己的到来丝毫不意外,也丝毫不关心。
难道自己在外这些年,皇兄都不思念我的吗?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的吗?这可真是太伤他的心了。
他起身走了过去,站在楚云曦身旁,语气有些埋怨道:“皇兄都不想我的吗?”
楚云曦翻阅奏疏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眸,一双柳叶似的丹凤眼注视着他。
“皇兄都不担心我的安危吗?”楚云洵撅了噘嘴,那表情委屈极了。
楚云曦嘴角翘了翘,道:“听闻你在城南的一家店当账房先生?”
楚云洵:“......”
“你这一走就是二年有余,回来了也不先来见我,还有闲心在那收钱算账?”
皇兄是怎么知道的?
楚云洵犯了寻思,要说自己从那些歹人手里死里逃生的事儿,可是除了将军府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的啊,就算是有个罗淮西,可那人瞧起来也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
他思来想去,定是自己柜台里收账的时候被什么人瞧了去,那人不仅认识自己,或许还在朝中任什么官职,这消息才跑到皇兄这。
哎,真是可惜,本来还打算在皇兄面前卖卖惨,然后向他讨个什么宝贝的,他侧目看了看,那副挂在墙上的山水名画,自己可是惦记好久了。
这时他脑袋里突然闯进一个人,那个穿着长衫面容和善的男子,当时他就觉得眼熟,现在算是彻底想起来了。
那不是兵部尚书的随侍吗?
之前去检查兵器库的时候见过一眼,略微有过印象。
想来自己便是被他认出来的吧?毕竟自己相貌清俊,非常人之姿,该是很好认的。
嗯,一定是这样。
朝中皆知,安定王为了靖国远离家乡,二年未归。
太后为此都抹了好几次眼泪了,哪成想他一现身,竟然是在城南的一家酒楼里,而且还在那当账房先生。
兵部尚书听闻,也是有些懵了,还问那随侍是不是看错了。
这安定王做探子做到自己皇都里来了?
那人表示绝对没看错,只是那人虽然长得与安定王一模一样,就是脑子好像不太好使,呆头呆脑的,还不会算账儿。
兵部尚书连夜将这件事上报给了楚云曦,他想着会不会是安定王那面有了什么差头儿,需不需要接应。
楚云曦却告诉他不必在意,自己的弟弟是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了,做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
果然过了没几天,楚云洵回来了。
他坐在榻上搂着靠枕将自己受伤的经过都一一讲明,最后埋怨道:“皇兄,你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啊...那些人知道我是王爷之后,不仅半点儿面子没给,甚至还有些兴奋,我听着还要拿我来换城池?”
“哦?嘉国吗?”一说到城池楚云曦便来了精神。
楚云洵摇了摇头,道:“不是,那衣着服饰我也认不出是哪国的,他们知道咱们与嘉国恩怨颇深,便想将我交出去捞些好处。”
楚云曦放下奏疏揉了揉眉心,道:“该是豫国,最近他们两国私交甚密。”
楚云洵拿起一个梨子咬了一口,道:“要不是有靖国的渔船,我怕是早就被他们绑在城门口示众了。”
楚云曦眼神微变,蒲扇似的睫毛也遮挡不住那暗涌着的杀意,他嘴唇颤了颤,没有说话。
有时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奏疏,还有那些战士们的苦劳,楚云曦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对的,究竟是不是值得的。
若是自己能低下头,是不是战士们就能免受战争之苦,百姓们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惶惶终日。
自己的亲弟弟也就能安心做他的闲散王爷,自己也不会被这些奏疏堆的抬不起头终日寝食难安。
可他一想到先帝,想到先帝交给他的基业,这个头他是怎么样也低不下去的。
若是一国之君为了所谓的‘安宁’对他国的无理要求听之任之,那这皇帝做着还有什么意思?与傀儡何异?
这靖国,也就不再是靖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