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亚瑟所料,第二天安娜就气冲冲地过来兴师问罪了。
当时她正准备为和爱丽丝郊游而换衣服,房间的门突然被“啪啪”拍得震天响,直把桌子上的化妆镜都吓得发抖。
“艾薇·莫宁顿!”她还没站起身去开门,就听到安娜愤怒的尖叫,几乎要把耳朵震碎,“你最好给我解释下那两千英镑去了哪里!”
她赶紧跑去把门开了,迎面就是安娜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你个败家精!要不是韦鲁斯找上我说找不到纯种白桦树,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说吧,你整天不干正事,净来气老娘是吧!”
“威尔伯顿家刚有两个女儿订了婚,你是打算拖到三十岁变成老姑娘被人嘲笑吗?你是不在乎,我可丢不起这个脸,到时候你赖在家里指望谁来养你?“
任凭母亲发泄了一通,艾薇不说话,就那么站在原地,也不急着为自己辩解。
等安娜好像发泄够了,她才抬起头直视母亲怒火中烧的眼睛,口齿清晰地说:“妈,我自己能养活自己,不需要靠您和将来所谓的丈夫。”
安娜一听更加发怒:“你靠什么养自己,靠你那点疯狂的计划吗?”
“靠我自己的脑子。”
“我等不起了,为了你我已经被伦敦社交圈的贵妇中大肆议论,他们都说我安娜年轻时多么骄傲,现在唯一的女儿居然还没有订婚,你是不是想逼我回你父亲老家都柏林?”
“我想和你打个赌。”
“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如果明年年底以前我们家没有三万英镑,我愿意接受你的安排。”艾薇说。
她的眼神很笃定,倒让安娜有些奇怪,“你这疯狂的脑袋里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其他的你一概都不要管,我会向你以及所有人证明,没有男人我一样会为家族带来荣耀,一点也不会比你羡慕的罗德曼夫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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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要过于在意。”爱丽丝听完艾薇说完自己的遭遇后,一面走一面安慰,“父母嘛,总是那样的,他们说的话你要是觉得没道理干脆当耳旁风就行了。就像我那视财如命的父亲,我觉得我家已经够有钱的了,他还是硬要凯文娶门当户对的贵族小姐,还得确保她家有丰厚的财产才行,我想凯文表面上没说什么,内心里一定也是很抗拒。”
“所以我一直也很抗拒婚姻。我憧憬爱情,但并不代表我愿意走进婚姻,我觉得这是我的自由。虽说我和安娜打了包票,但真到那一天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家出走。”
在这个时代抗争会很艰难,艾薇自然很清楚这一点,以一己之力改变他们的观念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但至少,她自己的命运一定要被自己捏在手里,哪怕是亲妈也不能主宰一点。
“说起来,克拉伦斯先生怎么不在?”
话是这么问,其实艾薇在心里暗自庆幸那个人没有来,虽然不至于是仇人,但不知为什么他每次都能精准踩中她的雷点,也是挺不容易。
爱丽丝哪知道旁边的姑娘内心怎么想,抱歉地回答:“凯文今天去乡下查看家里的田产,不能如约陪我们一起,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她打着哈哈,心想没有你哥才自在呢,“以后会有机会的。”
已经入仲春了,郊外大多是针叶林,嗖嗖的风透过头顶的缝隙钻进来,渗得发冷。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没过多久一个绅士滚鞍下马,却只是站在那里望向这里,并没有走近。
爱丽丝脸上顿时笼罩上悲伤,烟灰色的眸子里竟覆上一层水汽,摘下手套,朝那位绅士挥了挥手以示道别,后者同样报以不舍的表情,看口型好像在说“再会”。
随即他又上马离开,风卷起地上的树叶打了个卷儿,一阵渐行渐远的马蹄声慢慢没有了踪影,就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那位绅士是你的朋友吗?”
爱丽丝眼里的泪水并未散去,带着些隐忍的哽咽:“是的,我们认识很久了,他明日就要离开伦敦到他的伯父家寻找一份工作。”
艾薇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哭。
“我想,嫁给肯特公爵少爷一定不是你的意愿。”
“可那有什么办法呢?艾薇,我做不到像你所说的那样敢和父母决裂,我只能顺从父亲的意思,哪怕他的决定不一定正确,我也不得不去遵从。既然我拥有克拉伦斯这个古老的姓氏,就不能把家族抛之脑后。”
“可是自古以来私奔的贵族也不少啊,你们可以跑到苏格兰南部的边境上,我记得从伦敦去那里有直通的火车。”
“私奔?”爱丽丝烟水晶般的眼睛里再次雾气朦胧,摇摇头,“那就算是他也不会愿意这么做的,他家里一穷二白,还有四个在上学的弟弟妹妹,作为长子他是不可能离开家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