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冷光射向一旁的郑宸明,老板幽幽道:“你可不是命运的缔造者,天堂跟地狱……你以为你就是主宰者了?开什么玩笑!”
老板顿了顿:“那今天全场的消费,你们谁买单啊?”
说完端视着夏祁章跟郑宸明二人。
夏祁章下意识接下:“我来吧。”
老板转而掏出手机盯着郑宸明,淡淡道:“今晚是你先出手打人的,这要是闹到警察局医药费是少不了的,店里肯定也会被波及到,所以……花钱消灾,这顿饭还是你请吧,全场的哦。”
店里一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望向郑宸明,郑宸明自知理亏,难得乖乖听了别人的建议,付了钱,买了单。
老板拿到钱后丢下一句:“祝你们用餐愉快”就走开了。
郑宸明站在丰子恺面前,撇了一眼吴卿言,双手插兜,一脸的不在乎:“看你也不会走了,明天接你。”
他不是放过他了,而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而且他们一个学校,再怎么说也比跟吴卿言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他就不信,他还能转学跑了不成!
说罢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嘿!明天还接恺恺!我看你明天接不接的到!”吴卿言起身就要追过去,夏祁章死死的拉住他才防止吴卿言跟上去。
一旁的丰子恺默不作声,低着头失神的望着手中的创可贴。
吴卿言抬手摸了摸丰子恺的头发,将他从失神的状态中拉出,一脸委屈的对上丰子恺的眼睛:“我疼。”
丰子恺连忙拆开创可贴为他贴了上去,又怕弄疼他,踮起脚尖为他吹了吹。
吴卿言终于忍不住把丰子恺搂进怀里,二人谁也没说话,吴卿言就这么紧紧的抱着怀里小小的人。
他比之前更瘦、更单薄了。
丰子恺贪心的把头埋在吴卿言怀里,闻着衣服上淡淡的清香。
当他那天听到吴卿言约他的时候,理智告诉他应该挂断,但手却控制不住不想去按那个挂断,他就这么心悸的听着吴卿言的声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刻在心头,搁着电话都有种想冲过去抱抱他的感觉,是那么的贪婪无厌,又那么期待奢望。
吴卿言突然忍不住红了眼眶,一个暑假,就这么一个暑假,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说离开就离开了,真的好难过,明明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你的依靠,却还是事事不粘人,有麻烦也不说,有困难更不提,那感觉就像是被忽视了一样,很不安,很难受。
他硬生生的把氤氲在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他怕那个小男孩看到他哭伤心,比起自己难受,他更怕丰子恺难受。
他真的好想知道丰子恺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高中被自己喜欢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离开,那手腕上的划痕就是因为自己才出现的,就算丰子恺每天被人欺负、被找麻烦他都没有这样的想法,而自己却是让丰子恺有这样想法的人。
其实吴卿言不知道的是,丰子恺不是没有这种想法,是他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求生欲显而易见罢了,而真实想法,他们觉得不可能。
吴卿言不懂情话,就连表白都是夏祁章想来的说辞。高中开学,丰子恺在人群里就像一个异类,身材瘦小有些发育不良,比同年级的人矮了半个头,也只跟他发小周海洋有接触。
可能是吴卿言模样不太好相处,亦或是太过凶狠阴冷,丰子恺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而且非常怕他。
谁曾想,居然是这个长相霸道不太好相处的吴卿言,一次又一次的帮丰子恺打跑那些欺负他的人,居然慢慢彼此产生了好感。想来也有些搞笑,吴卿言当时要找陆晚决斗,原因是以为丰子恺喜欢他,后来才知道丰子恺是真的把陆晚当做了大哥,才会一直叫他大哥。
片刻吴卿言才松开丰子恺,抬手用温暖的手掌去触碰他的手,见丰子恺没有明显的反应,胆子大了些,直接牵起了他的手。
而丰子恺贪婪的感受着吴卿言宽大温暖的手掌。
吴卿言紧紧的攥着他的手,语气带着撒娇,却很是小心翼翼,害怕丰子恺不答应:“我喝酒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丰子恺低着头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大拇指抠的那个地方已经皱巴巴的,紧紧的抿了抿嘴,顿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可是……”
“我一个人没法回公寓,我喝酒了……”吴卿言连忙解释自己现在的处境,贪心的利用他的同情心,让他能理所当然的送自己回去。
在此之前他是想叫代驾的。
丰子恺点了点头,心疼的看着吴卿言。
一旁的夏祁章不要命的伸手偷偷搭在张几枝的肩上,还没来得及庆幸,张几枝就嫌弃的瞄了一眼他,继而拍走他的手:“滚!别动手动脚的!”
二人对视,夏祁章笑的很是春风得意,见张几枝转头,像个流氓一样偷偷窥了一眼他的锁骨,邪魅的舔了舔嘴唇,挑了一下眉,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食指转着钥匙圈,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抬手搭在张几枝的肩膀上:“我们也回家!”
张几枝挣脱,夏祁章却死死禁锢住他,还得意的向他轩了轩眉,二人转身离开,夏祁章朝身后摆了摆手:“我们就先走了!”
夏祁章开着车跟张几枝回到公寓,丰子恺在吴卿言的指路下,二人一起来到公寓门口。
二人站在公寓门口,丰子恺转身离开,吴卿言突然从他身后抱住。
“能不能不走?”吴卿言把头埋进丰子恺的脖颈,丰子恺只觉得脖颈处被热气弄得痒痒的。
丰子恺知道他不该一声不吭就不联系他们,甚至拉黑删除,他这一生没有希望,是他带来了阳光,为他这阴冷潮湿、破烂不堪的地牢增添了温暖跟希望。
他一直觉得他不配拥有吴卿言这样的大男孩,可他面对吴卿言的时候总是心软,忍不住沦陷。
他离开确实有原因,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一个自称是他爸爸的人,他觉得他可以和吴卿言在一起度过四年快乐的时光,甚至是陪他度过这四年快乐的时光。
“你……原谅我?”丰子恺问。
是试探,是小心翼翼。
丰子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着一生,全市第一的高材生,甚至可以化学直接保送的他,却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我们和好吧,强颜欢笑很累,酒也不好喝,心痛的感觉很糟糕。”吴卿言已经有些哽咽,眼底早已朦胧,只不过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他的小可爱很暖,自己不能比他还像个要照顾的孩子,因为最应该得到照顾的人是他。
丰子恺眼眶早已泪眼婆娑,深沉的眼眸中透着历经岁月的沧桑,却参着一些温柔,抓起吴卿言的手在上面画圈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吴卿言已经这句话听了不下上百次了,都是每次他被人欺负,不想自己知道他受伤了次次安慰他的话。
他觉得是自己保护不好他,他怪自己每次不能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他;他那么怕疼,那么优秀,自己却怎么也保护不了他。
“不要走了好不好?我想第一时间知道你的消息,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知道你睡得怎么样,知道你有没有再被人欺负。你说的,你不想让我为你担心。”
丰子恺一眨眼,眼眶里的泪水就滴了下来,滴在吴卿言的手心里,吴卿言感受到手心传来一阵湿润,还没来得及攥紧,就被丰子恺擦的干干净净。
当眼泪掉落在吴卿言的手心里时,丰子恺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又被自己弄脏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卿言哥,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
吴卿言抓住丰子恺的手,沉声道:“这不叫脏,这是我想守护的人的眼泪,对不起,是我把你弄哭了。”
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孩,却又怕自己力气太大让他喘不过来气,还是稍微松了松。他怕丰子恺脱离自己的怀抱,害怕他再次离自己远去,害怕他再也不理自己。
吴卿言使丰子恺面向自己,把他的头摁在怀里:“我一直在等你说你所经历的事情,所以不用担心我会辜负你,你也放心把自己交给我,好吗?”
丰子恺赶紧胡乱擦了擦眼泪,垂着泪眼婆娑的眼眸:“我从来不会担心你会辜负我,反倒是我,我怕我……怕我连累你。”
“我在竭尽全力去做一个好男友,所以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我真的不想让你偷偷掉眼泪或者觉得自己不重要,而我却不知道错在哪里。”吴卿言压下心中的哽咽,低声继续:“不说了,我们进屋吧,明天我能送你去学校吗?”
尽管丰子恺不知道该怎么办,木讷的被吴卿言推到屋内,见丰子恺进屋回头就把门锁了,为他拿了一双拖鞋,催促他去洗了澡。
男孩从浴室出来,穿着吴卿言宽大松散的衬衫刚好遮盖重要部位,却遮挡不住大腿处泛着青青紫紫伤疤的伤痕。
头发几缕打在额前,脸颊泛着可疑的红晕,耳根微红,吴卿言差点忍不住将他扛回卧室,将他狠狠地揉在怀里。
可吴卿言面不改色的走到丰子恺跟前将他打横抱起,实则耳根红到滴血,动作不敢太粗鲁,慢慢的把他放在床上,揉了揉他的头发,沙哑着声音:“你睡床,我睡沙发。”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丰子恺赶紧拉住吴卿言的胳膊:“别……别走了,就当陪陪我。”
吴卿言点点头,对丰子恺一笑。
他躺在床上把丰子恺揉在怀里,却又不敢太过靠近,因为他不争气的有了反应。
昏暗且暧昧的夜灯,床头上摆着他们宿舍四人的合照,另一张照片是二人在一起第一天的合照,他为了纪念把照片洗出来表了一个相框。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丰子恺在吴卿言身边有了难得一见的心安。
他想抛弃生而不养的父母,毫无顾忌的去爱吴卿言,可他又不想麻烦、不想为难那个大男孩,他自古没有依靠,是吴卿言跟他们让自己感受到了光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