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站在原地,这前后不过三四十秒,他就观赏了一出内心世界丰富的舞台剧。
“昨天一个人睡觉还好么,我不在有没有不习惯?”
“嗯……其实睡得不是很好。”林淮没想太多直接回答,突然又反应过来这话有歧义,“我睡不好是因为你被拘留了,而不是你不在。”
陈深笑道:“是嘛,我还以为你会很想我呢,一个人睡也不习惯。”
“我们本来就是隔着墙睡的……有人和我一起睡,我才会不习惯。”林淮表情复杂,他怎么觉得陈深突然变得跟文礼安一样喜欢调戏人了?还是自己想多了?
让林淮略微窘迫的对话并没能持续太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与劝慰的声音从远处接近。
“贺公子,事情还没查清楚呢,这位只是暂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着,但听的人完全没接受,气势汹汹朝这里大步走来。
林淮本能地觉得这人是冲着陈深来的,而且估计是那位女受害者的亲属,林淮本能地往陈深面前挪了几步,将陈深挡了部分。
果不其然,这位贺公子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打扮时尚,一股骄纵的贵公子的感觉,因为林淮站在前面,他没能马上锁定陈深。
看到林淮,他愣了下,目光在林淮的脸上流连了几秒,林淮忍不住皱了皱眉,要是放以前多被人看几眼他一贯不在乎,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好,但这段时间被人骚扰太多了,他都有些敏感了,而且这位贺公子看他的眼神,虽然不至于色`情,但也不像是正常同性看他的感觉……
此时,跟着这个公子哥的副队长也看到了林淮,他也吃了一惊,他不认识林淮,但见林淮穿着警服,又有这个公子哥在面前,他也不好多问。
林淮注意到了,于是简短说道:“我来找齐理的”。
副队长点了点头,有个大麻烦在旁边,他也不想细问。
林淮终究挡不住陈深,而且陈深也没故意躲着,很快,贺公子看到了陈深,眼中那叫一个火冒三丈,仿佛新仇旧恨想一下结清一般,林淮往陈深那里挪了挪,想着对方要是动手揍人,他还能拦着。
抛开陈深杀人嫌疑,往给他亲爹带绿帽这事就够这位贺公子大为生气了,然而此时贺公子想的却不是带绿帽这事,他与陈深的确有旧仇。
他父母从来是各玩各的,帽子这事早就不在意了,让他生气的是三年前一件旧事,那也是他第一次听说陈深。
三年前,他十七岁,正是最游手好闲玩心重的时候,当时他母亲喜欢玩玉,他也跟着一起玩,当时拍卖行有件他心仪已久的玉碗,母亲也早就答应买给他了,但这时陈深突然横插一脚,不知道给他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最后花了玉器两倍价格拍了本破书,玉也不玩了。
他同他母亲争辩,结果一贯不怎么管他的母亲居然把他教训了一番,他哪受过这种气,想找陈深麻烦的时候,陈深早就不知道又游荡到哪里去了,这次气就一直埋着,不断没忘掉,直到今天反而爆发了。
只是这事,这吃软饭的家伙多半还不早知道,贺公子冷笑,但他也不能告诉陈深,否则他更灭了自己威风。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匆匆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林淮的眼前,让林淮吃了一惊,是齐钦,昨天和文礼安撞车那人,更早时候,自己无意间还和对方抢过拍卖品。
齐钦并没有注意到他,他径直走向贺公子,递上了一杯水,说道:“喝点水吧,你一直滴水未进。”
“我不渴。”贺公子烦躁地拍开了齐钦的手,这态度可以说是非常恶劣了。
齐钦默默地收回手,他的手红了一大片,这时,他瞧见了林淮,他的脸上再次浮现了之前表情,那种暗流汹涌的尴尬与慌张。
本来看到这幅情景,林淮也没想太多,但齐钦尴尬的表情让林淮突然感觉到这两人关系并不一般,想到文礼安说的,齐钦家道坠落后,齐钦被人包养了……这不会是……
两人对视了几秒,林淮还是决定装作不知道,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是啊。”齐钦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
贺公子狐疑地看了齐钦一眼,他也察觉到了齐钦脸色有些奇怪,说道:“这位是?不给我介绍一下么?”
“我们昨天撞了车。”林淮说,他一是不想让齐钦尴尬,二是也不想和这位贺公子有什么关系。
“这样子。”贺公子应了一声,林淮发现这位贺公子看着年龄不大,其实心理年龄也不大,这种事就迅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过了整整一分钟,他才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陈深身上,而且他还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或者说他就没仔细想过自己想做什么。
原本冲进来,气势汹汹地揍陈深一拳,正好顺理成章,但经过林淮这么一个小插曲,这个揍人就不那么帅气了,而且也缺发动机,他冷冷地扫了陈深一眼,甩手直接走人了,齐钦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然而他还没走多远,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小孩子的惨叫,这叫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林淮觉得这声音像极了那个小男孩的,他急忙奔了过去。
在大厅内,小男孩还在尖叫,仿佛能把人耳膜震破,小男孩的视线牢牢钉在贺公子身上,仿佛这人是饿鬼一般,而贺公子一脸错愕,他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喃喃道:“这小鬼在对我鬼叫什么?”
齐理抱着小男孩低头问了什么,小男孩似乎张了张嘴说了几句,齐理再抬眼,他眼神冰冷骇人,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上去揍了贺公子一拳,贺公子摔倒在地上。
林淮被这发展惊住了,而副队长在短时间的呆愣后,立马反应过来,将齐理从贺公子身上拉开。
“你做什么呢?!”副队长简直要炸了,贺公子不说,齐理背后也是有关系的,打不得骂不得,两尊大佛打起来总是要殃及别人的。
贺公子蒙了,他捂着自己的脸,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还没人敢这么揍他,还被揍得莫名其妙的,他娘的他对这小鬼做了什么他不记得的事么?!
林淮发现此时陈深也跟着出来了,他选了个隐蔽的角落,观看着,林淮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抓紧时间问道:“这件事,我能帮什么忙么?”
“你觉得我是无辜的?”陈深笑了笑,他瞧着林淮,动作随意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心感。
“我觉得不会留下这么蠢的证据。”林淮回答。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我在反套路呢,故意犯蠢来掩盖自己,”陈深说道,就在林淮不耐的时候,陈深却又认真起来了,“帮我确认下死因,是否有反抗以及尸体有没有缺损。”
尸体缺损……如此明确的要求,林淮看向陈深,问道:“你一直在追查什么案子么?”
“也不能说一直在追查吧,”陈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两杯酸奶,插上管子,分给了林淮一杯,“我大学时候关注的未破案的卷宗也不止这一个,但被牵扯进来还真是稀奇。”
不远处,副队长还在焦头烂额地对齐理和贺公子两人说着什么,小男孩已经被抱走了,而齐钦拿来了冰袋敷在贺公子的脸上,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恍惚。
陈深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陈深悠哉吸着酸奶的表情,林淮突然发觉其实陈深有种天生的坏心眼,对于这种势均力敌的菜鸡互啄,他很乐意围观。
“你觉得齐理为什么要打他?”林淮问。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明显和小男孩有关系。”
“可我不认为贺公子是嫌疑人。”林淮说,贺公子这个人性格高傲,做不出侵犯小男孩的事,何况……他也不像是个□□。
“那就是有关系的人了,能够勾起那孩子回忆的,”陈深说,“不是在案发的时间点见过,就是……嫌疑犯和他有亲戚关系,两人的长相类似。”
“然后齐理没搞清楚状况,就打人了?”林淮皱眉。
“对,”陈深笑了笑,他将喝完的酸奶扔进旁边的垃圾箱,“再讨厌的人也是有让人喜欢的点的,就像再完美圆滑的人也有他阴暗的一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