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祁嘉后来想了想，如果没有傅斯衍的死皮赖脸全力以赴，他俩的爱情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

即使傅斯衍一次又一次地跟他说，他很好，值得被爱，祁嘉还是弄不明白，傅斯衍到底喜欢他什么，不过祁嘉也想通了，不管傅斯衍喜欢他什么，他都不能因为自我怀疑而错过一个那么好的人。

可能是没有经验的缘故，祁嘉总觉得自己的恋爱哪里怪怪的，好像明知机器的某个零件装错了地方，虽然能正常使用，但总担心有一天会出故障。其实在多年之后，祁嘉会知道，是因为自己太在乎了，所以想在恋爱的每一个细节里尽善尽美。

但当年他不知道，还以为是两个人不合适。

祁嘉正式答应傅斯衍的追求的那天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最后还是傅斯衍的电话把他拉回现实，傅斯衍喊他“男朋友”，祁嘉不好意思回答他，嘴上说着让他小点声，其实心里巴望着他再喊几遍。

那么一个大帅哥就成了他的男朋友。

这恋爱太没有实感了。

后来傅斯衍再来，可就不是陪着散散步、拉拉小指头那么简单了，祁嘉到现在还记得那天下楼，傅斯衍插着兜靠在车棚旁边，抬眸望过来时，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傅斯衍朝着他笑，祁嘉的心就开始乱了。

傅斯衍走上来，趁着没人，搂了一下祁嘉的腰，祁嘉吓得腰背挺直，在傅斯衍的臂弯里像座雕塑，“你、你干什么呀？”

傅斯衍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谈恋爱啊，正式的那种。”

祁嘉吃瘪，又怕有人看到，连忙从傅斯衍的怀里出来。

那天傅斯衍让祁嘉安排约会行程，祁嘉提前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携程和大众点评翻了个遍，最后磕磕碰碰好不容易制定出了一个计划表，傅斯衍问他的时候，他还嘴硬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你可能会嫌弃我无聊。”

电话那头是傅斯衍有些低沉的调笑：“不嫌弃，嘉嘉喜欢的地方，我也会喜欢的。”

祁嘉不知怎么作答，有些心虚，也有些脸热。

“又不是第一次约会，别紧张。”

“怎么不是第一次？”

这回轮到傅斯衍闹脾气了：“诶，嘉嘉小朋友，那我之前花那么多时间陪你吃喝玩乐，是在做什么？”

“那……你不是在追我么？”祁嘉支支吾吾解释道。

傅斯衍笑了笑，“也对，幸亏追到手了，不然我可真是亏大了。”

傅斯衍的笑声顺着电波传到祁嘉耳朵里，祁嘉拨弄着手里写着满满计划的小卡片，心想，这人真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傅斯衍对苏州的了解，其实比祁嘉多得多，他的祖父母就住在苏州，他之所以让祁嘉来定计划，其实是想要走进祁嘉的世界，祁嘉总是把自己封闭得很死，对人总是客气又疏离，即使是傅斯衍，也只能窥得其中一二，傅斯衍不想强迫他打开自己，只想慢慢地靠近，慢慢地去温暖他。

他会在祁嘉对一个事物表达喜欢的时候，及时地加上自己的赞赏；会在祁嘉点餐时举棋不定左右为难的时候帮他做好决定，他从来没有学过怎样呵护关心一个人，但一碰到祁嘉，就条件反射似地为他想好一切。

祁嘉带他去逛园林，怕他无聊，特地上网查了许多奇闻异事，边走边讲给傅斯衍听，他一直观察着傅斯衍的表情，发现他没有一丝地不耐烦，这才放下心来，至少不是太糟糕，这就够了。

祁嘉对自己说：才开始，他们俩才开始。

玩到一半的时候，有人给傅斯衍打电话，商量什么比赛的事情，是女孩子的声音，等挂了电话，傅斯衍第一件事情就是跟祁嘉报备：“是学姐，她让我明晚之前把成绩单交给她。”

“哦。”

“没什么交集的学姐，也没见过几面。”

祁嘉被一脸认真的傅斯衍搞得，感觉自己这个时候不怀疑一下才有问题：“我知道啦，你干嘛一直跟我解释？”

“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怕你乱想。”

“我不会乱想。”

傅斯衍从后面环着祁嘉的腰，在他耳边说：“稍微乱想一下，吃个醋什么的，其实也挺可爱的。”

“你这人——”祁嘉白了他一眼，傅斯衍笑嘻嘻地松了手。

在一个人不是很多的角落，郁郁青青的园林树荫下，傅斯衍靠近了一些，微微低头，亲了祁嘉的脸颊，刚一碰到就立马分开，两个人背着脸好几分钟都没有说话。

祁嘉偷偷看了一眼傅斯衍，发现傅斯衍的耳朵根也是红通通的，祁嘉心里发笑：还以为他是什么老司机呢。

迈出了历史性的第一步，后来也就慢慢有了第二步。

*

第二步来的比预想的晚一点，原因还是祁嘉的踌躇不定，让傅斯衍不敢轻举妄动。

每周六的约会，硬生生地被祁嘉变成了自习，其实祁嘉也不想，早知道就不该在傅斯衍面前凹一个爱学习的人设，现在收不回来了。

祁嘉注意到了，傅斯衍的手机在不停地闪动，感觉像是有消息在不断地发过来。

傅斯衍这两个月很忙，课外时间全用在准备计算机方面的比赛，但他还是坚持每周六都来陪祁嘉，祁嘉去图书馆，傅斯衍就在旁边敲笔记本电脑做自己的事情。

“你是不是学校里有事？”祁嘉压着嗓子问傅斯衍。

傅斯衍“嗯”了一声，顺着祁嘉的视线看到自己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他拿手盖住，说：“没什么，班级群，我忘了设免打扰。”

“你是班长，怎么能设免打扰？如果你很忙的话，就先回去吧。”祁嘉小声地说。

傅斯衍一听脸色就变了，祁嘉这话其实也是好心，只是在他听起来不免有些刺耳，他赌气地回道：“不忙。”

祁嘉被他这话一堵，也不说话了，心里有些烦乱，一抬头又看到前桌的两个女孩偷偷地拿手机拍傅斯衍，傅斯衍每次来找祁嘉都要好生打扮一番，像个求偶的花孔雀，加上硬件条件本身就好，和学校里那些整天套头衫运动裤的男生比起来就很出众，回头率特别高。

祁嘉一直都知道傅斯衍受人关注，如果是以前，在校园里遇到这样的男生，他估计也会偷偷多看两眼，可现在身份变了，他是傅斯衍的男朋友，傅斯衍是他的所有物，他突然就有了私心，想把傅斯衍藏起来不让别人看。

不管是傅斯衍学校里那些能和他朝夕相处的同学，还是周围暗戳戳打量他的人，祁嘉都不喜欢。

再低头看书，书上的字一下子都变成了一个个小人，叉着腰趾高气昂地嘲笑祁嘉，说他小肚鸡肠，说他这么普通的人怎么配得上傅斯衍，让他不要占着傅斯衍这种优质资源了。

祁嘉自己跟自己生气了好一会儿，把笔记本“啪”地合上，自顾自地开始收拾书包。傅斯衍看到了，连忙保存了文档，跟着收拾起来，“怎么了？今天不学了？”

祁嘉蚊子哼似的答应了一声，一分钟之后，他和傅斯衍出了图书馆自习室，傅斯衍跟在他后面，下楼的时候傅斯衍趁着楼道里没人，主动去牵祁嘉的手，祁嘉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等快到一楼的时候才回过神急忙把傅斯衍甩开。

傅斯衍早就习惯了祁嘉这种突如其来的疏远，背着包走在他后面。

不知道是祁嘉心里有鬼还是什么原因，他见其他男生们走在一起，都是聊着游戏或者动漫一类的话题，说说笑笑的，就算贴着近一些看着也不奇怪，而像他这样和傅斯衍互不作声地并排走，看着就很奇怪，总觉得别人在议论他们，所以他偏过头，用眼尾的余光偷偷瞧傅斯衍，想着说些什么打破尴尬。

视线刚转过去，就被傅斯衍瞧了个正着，傅斯衍于是看着他笑，故意伸手揽过他的肩，问道：“偷看我什么？”

祁嘉梗着脖子不说话，耳朵尖却红了起来。

“怎么突然不自习了？以前不都到六点的吗？”

祁嘉状若无事道：“就……不想。”

“哦，好，那我们去吃饭？”傅斯衍没多想，开了美团，看看周边的餐厅还有哪家没去过的。

祁嘉瞥了两眼，“学校周围这些地方都被你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