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咽了咽口水:“好肥美的兔子,多放点辣椒烤起来一定好吃!”
温客行笑着逗张成岭说道:“叫三声好温叔,就把兔子抓来给你玩,不让它变成烤兔子落入你月姐姐的腹中。”
“叫好师叔成不成?”张成岭单纯的直球问题让温客行哑口无言。
周子舒笑道:“你们别皮了,这山里的兔子,大多都是你太师娘养的那窝的后代,看在你太师娘的份儿上,放过它的兔子兔孙吧。”
离四季山庄越近,越能肉眼可见周子舒的近乡情怯,物是人非空断肠,四季山庄的美景犹在,但是当年意气风发跨出四季山庄门槛的少年郎们却再也没有回来。
宅子太久无人打理已经荒败,周子舒看这破落的景象心中更生悲意,“以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院子太久没人住,所以荒了,没事的,收拾收拾就好了……”
温客行赶紧接话:“对,收拾收拾就好了,院子没人住,自然会破败,咱们不是回来了吗,对吧!”
温客行搂过成岭,恨铁不成钢的低声道:“收你这蠢徒弟有什么用?说话!”
张成岭慢半拍的表忠心,“师父,您放心,有事弟子服其劳,有徒儿在呢,我跟月姐姐、师叔一起,一定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温客行掐着张成岭的脸,“你小子倒是挺会拉壮丁啊。”
卿月环顾周围一圈,对周子舒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已经很不错了,房顶柱子都是完好的,也不用修补,今天咱们先把卧室厨房清扫出来就行,其他的明天再慢慢收拾。”
卿月没心没肺的笑容和温客行张成岭的关心在意驱散了周子舒心底的阴霾,周子舒淡然一笑带着三人到处逛了一圈后,温客行和张成岭下山去采买东西,卿月盘起头发戴上头巾面纱化身清洁小能手,一手扫帚一手抹布的努力打扫。
周子舒何曾干过家务活,笨手笨脚的接过卿月递给他的扫帚,伸手握住,怎么都觉着别扭,不光他自己别扭,卿月也怎么看怎么别扭,周子舒拿扫帚不是一般奇怪。怎么能让公主做家务活呢?
卿月感觉他不添乱就不错了,笑道:“阿絮,术业有专攻,打扫你是不行了,不如去清理院子里的杂草啊,你武功那么高,剑气几下就把杂草除去了。”
周子舒失笑,但还是从腰间抽出了白衣剑,“我剑下亡魂无数,让我除草的你还是第一个。”
卿月拄着扫帚摇着手指啧啧道:“各个方面来讲,除草可比杀人轻松愉快多了。”
周子舒运起内力,寒光闪过,大片的草叶纷纷飘起,如同不合时宜飞舞的柳絮。
在买完东西回来的温客行和张成岭的帮助下,总算在晚上之前把厨房和两间卧室收拾了出来,温客行张成岭烧了好几大桶热水,洗过澡用过晚饭后,温客行殷勤的给周子舒铺着床,让周子舒的床褥离他近在咫尺,又把张成岭打发到离他们十万八千里的另一边。
卿月抱着温客行分给她的寝具,眼巴巴的看着温客行司马昭之心的安排,感觉有些羡慕,“你们三个人一起睡,这么热闹,我自己却要一个人睡,那么孤单寂寞冷……”卿月手里揪着被子的一角,可怜兮兮的提议:“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我可以挤在你们中间睡吗?”
周子舒、温客行:“……不行!”
卿月不满意的回到收拾出来的卧房,这是周子舒白天时安排给她住的地方,屋子里的摆设能看出来这个房间原来的主人是个少年,随手翻开一本书还有主人画的乌龟涂鸦,卿月不自觉微笑着看这房间里原来主人留下的生活痕迹,自己雕刻的小木雕,折着书角的画本子,都是这个少年来过这世间一遭的证明,只是可惜,这么鲜活有趣的少年郎再也无法回来了……
爹娘的惨死,恶鬼们桀桀的怪笑,让温客行再一次从梦中惊醒,他浑身冷汗坐起来看房内的装饰,才想起来自己回到了四季山庄,看着身旁还在睡梦中的周子舒,顿时感觉到了安心,就像一直漂泊沦陷的灵魂得到了救赎一般。
周子舒睡得也不安稳,喃喃的喊着“师弟”,温客行紧紧握住周子舒的手,想给这个同样被噩梦纠缠疲惫的灵魂安慰,同时周子舒温热的手也能驱散温客行梦境遗留下的恐惧。
噩梦和发作的钉子让周子舒突然惊醒,内伤的剧痛迫使他吐出一口血,温客行心疼的为他传功,拿出手绢给周子舒擦拭血迹后,温客行小心翼翼的问道:“阿絮,你刚才在梦里一直叫师弟来着,你梦见什么了?”
周子舒面色凝重不语了片刻,温客行又赶紧找补道:“你若不肯说,便当我没问。”
周子舒淡然一笑:“老温,你我之间没什么不能说,没什么不能问的,当年我奉当今皇上之命,对降职离京的蒋大人一家斩草除根,我的师弟,梁九霄却和蒋家关系一直很好,还答应了蒋雪到时去送他们,我为了不让九霄牵扯进去,只能给他下了醉生梦死,当年恰好在九霄房内辞行的卿月也中了药,但在刺杀中途,卿月突然出来阻拦,我只能公事公办,把她关在天窗大牢。”
周子舒叹口气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泠泠的月光,接着说道:“当年七爷的手下出了差错,一个小丫鬟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了九霄,九霄知道蒋大人一家灭门惨案是我所为,跑到我的面前质问我,跟我说‘杀人偿命’……”
周子舒红着眼眶,眸中泪光点点,哽咽着对温客行说道:“从小到大,九霄一直敬我爱我,视我如兄如父,把我当成他最敬佩的人,可我却害得卿月与他死别,最后留他一个人心灰意冷的留在京城,最终战死沙场。”
周子舒情绪激动牵动了内伤,疼得不自觉的弯起了后背,温客行连忙扶着他坐下,为他斟茶倒水,周子舒喝了口水后接着说道:“如今卿月已经丝毫不记得九霄,我有时候总在想,待我死后,这世上记得九霄的最后一个人也就不在了,世界上没有人再了解他,就连他那么全心全意爱着的卿月也不记得他了,他在下面一定会很生气伤心吧。”
“我想过告诉卿月九霄的事情,让她想起来曾经有这样一个少年视她如生命的爱过她,可是告诉她除了徒添伤心之外又有什么用呢?卿月像成岭这么大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我知道她这一路走得有多么不容易,但是她整天都不知愁苦的开心活着,我不忍心让她的后半生背负着沉重的包袱。”
周子舒自嘲一笑,扇睫微颤,两行清泪渗了出来,滑过棱角分明的脸颊,“虽然一直说着问心无愧,但到了这夜深人静之时,却逃不开心中的苦痛煎熬,陷入权欲泥沼怎能独善其身,到头来重要的人,就如同这手中沙,欲留难留……”
温客行安抚着周子舒,却又不敢面对他,只能借口透透气走到庭院之中,鬼谷的身份让他有口难言,让卿月喝下三碗孟婆汤的心虚,就像周子舒为梁九霄的死伤心难过一样,如今的境地也有他鬼谷谷主的一份责任,他不敢对周子舒说,只能吹箫寄情。
卿月一个人在冷冰冰的房间被噩梦惊醒,她在梦里很难过,但是醒来又记不清梦见了什么,有种记忆和情感剥离的感觉,记忆告诉她,你很好没有问题,情感告诉她,你现在很痛苦伤心,卿月不知道该信任哪一个,听见传来呜咽的箫声,浑浑噩噩的走出房间。
她看见温客行独自凭栏吹箫,周子舒站在窗前默默的看着他,卿月靠近周子舒,看见他的眼眶红着,脸上还带着泪痕,配着一身白色里衣很是凄美,三人相顾无言,惟有张成岭睡得没心没肺。
卿月和周子舒站着听温客行吹了半宿的箫,都是天快亮了的时候才回去睡觉,卿月醒来时已经临近午时,洗漱后到了正厅,正好看见温客行周子舒紧紧相拥,抱在了一起,张成岭看见了也高兴的抱了上去。
卿月对张成岭有些不满意,这都不用过审了,就不需要你这个工具人了,你抱上去干什么。
周子舒和温客行看见进来的卿月,同时对她张开手,“过来啊,卿月。”
卿月不假思索,笑靥如花的跑过去,被周子舒温客行揽过来,抱在一起。
卿月心里炸了一朵朵烟花,左边搂着温客行,右边抱着周子舒,我的老天爷啊!这就是幸福的仙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