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真曾听宫人小声地议论过此事,说当年王皇后无子,又听说皇帝要废后,请人做符厌之术,事发后被废。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宫中还有人会念起当初王皇后的好。
她正想着,忽听张果叹息道:“陛下,宫中并不止有一个王皇后。”
李隆基猛然一惊:“先生此言何意?”
“陛下,太华公主的前世是何来历,这并不重要。”他缓缓摇头,道:“只不过,陛下在此的心结,需要您自己解开啊。”
李隆基沉默了。太华公主的前世也许并不是他的王皇后,可是他的愧疚和纠结,确实真实存在的。他的糟糠之妻,被他废弃了后位,最后郁郁而终。
不多时,李隆基告辞而去,李妙真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张果看到她,也丝毫不吃惊,应该是早就知道她躲在这儿了。
“师父,那位王皇后,是高宗的王皇后吗?”李妙真只能想起她来。
张果随口应道:“嗯。”
自古无情帝王家,在大唐,姓王的皇后好像都没什么好结局。李妙真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两眼放光道:“师父!”
一阵风吹过,帷幔晃动,张果没了踪迹。
咦,师父呢?
李妙真忍不住笑了,她忽然想起老观主跟她说过的话,原来,师父差点就尚玉真长公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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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四载春,太真娘子杨玉环被册立为贵妃,宠冠六宫。
李妙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太液池边上的垂柳下读书,对此丝毫不在意。她在岸边放了一个鱼篓,有源源不断的鱼儿往里面跳。
至于为什么,别问她,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拿了个娄儿和打鱼捞来捉鱼,鱼儿就自动送货上门了。
太液池旁边的青蛙还在聒噪地说八卦:“呱,呱呱,听说贵妃娘娘的一家子都来长安了,封了国夫人,还有人要尚主……”
李妙真记得这事儿,就在昨日,李隆基刚刚下旨,让太华公主下嫁杨贵妃的堂弟。虽然有点乱辈分,但是这在大唐好像不算事儿。她翻了一页书,忽然调皮,道:“幸好贵妃不爱吃你们。”
青蛙愣了:“呱呱?!”
李妙真笑道:“呀,别害怕。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诗。”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在这个浪漫的时代,李妙真表现的并不浪漫,因为她都会背了。她继续看书,直到夕阳西斜,才收起书,晃晃悠悠朝大角观走去。
她只有六岁,小短腿儿走起路来并不快,走到大角观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那一篓子鱼,她找了个宫人给送回安仁殿,等凌晨再分给猫三郎和别的猫咪们。
张果不在殿内,听道人说,通玄先生和罗天师去大角楼上看月亮了。李妙真想了想,也溜了过去。
她艰难地迈着小腿儿爬上了楼,古代的楼梯真陡。楼上摆着一局残棋,张果、罗公远在盯着星盘。
所谓星盘,并不指周天星斗,命理学上的星耀都是虚星。这个时代还没有紫微斗数,张果其实是中华的星象术鼻祖。
虚空中漂浮着一个半透明的星盘,看得到摸不着,上面是层层命理。星耀并没有被标注汉字,只以特定的形状存在,李妙真刚刚入门,也看不懂。
罗公远坐在蒲团上,散发肩后,静静地看着。他虽听张果提起过星术,但从未过多钻研,古往今来,前后千年,他自问无所不知。
张果凝望着星盘,叹道:“怪啊,怪!”
李妙真很奇怪,师父在给谁算命?皇帝吗?
只见张果伸出手,勾出几道光,将几颗星耀连在了一起。他忽然开悟了,拍手笑道:“原来如此!”
他转过身,徒弟妙真还在懵懂的看着自己。徒弟旁边坐着罗公远,俩人虽然离得近,却谁也不看谁一眼。
谁能想到,这一对,竟是天赐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