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上的匾空着,大概是要云苓自己起名的意思。进屋后,正面是一张黄花梨清漆雕花罗汉床,若有亲近之人拜访可在这里招待。左右两张八扇屏风,上面画着的图案分别是山水和花鸟。转过左边的屏风,云苓瞬间都快感动哭了:大半个冬天都过去了,她终于看到火墙和火炕了啊!
是的,左边屏风后面是一扇小门,直通后面的卧室。室内温度正好,一张大理石插屏把整个卧室的空间一分为二,外面这间最醒目的就是炕了。浅紫色绣葫芦纹的洒金帐子从棚顶垂下,炕上放着张硬红酸枝木莲花纹炕桌,边上有被子和靠枕。炕的正对面靠墙放着与炕同宽的大衣箱,上面各种雕花自然不必细说。衣柜和炕中间是梳妆台,大梁铜镜的清晰度自然不能和现代那些打磨得直逼水银镜的铜镜相比,但梳妆台上的铜镜也是做工精致,照起人来自带柔光。
多宝阁上摆着的白底青花瓷瓶里插着三枝木芙蓉,显得异常清新,云苓原本以为五皇子府上有个养花的花房,才能这个时节也能找来木芙蓉,可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芙蓉花原是纱堆的。
里面那间云苓目测空间不太大的样子,估计是放浴桶、脸盆之类的地方。美滋滋地看了一圈儿,云苓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从卧室出来,云苓去了右边,右边屏风后是个小书房,红木桌案上整齐地磊着各色字帖,并有笔架、笔筒、砚台、镇纸、笔洗一应俱全,架上的毛笔从大到小整齐排着,对强迫症患者十分友好。案后还有个书架,上面粗略摆着几本游记,大部分架子如今正当多宝阁用,大概是五皇子妃不确定她除了游记还喜欢看什么书。
书房后面、卧室右边是个茶房,面积不大,只有一个炉子,地上放着烧水用的水壶,旁边的筐整整齐齐地码着柴炭。云苓估计冬天里火墙的热度就是从这个炉子来的。里面虽然不算乱,但又是柴又是炭的,云苓看了一眼就出来了。
参观完正房,云苓相当惊喜。见姚黄始终在旁含笑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我换件衣服就去拜见娘娘。”
其实一般的孺子入府当天是不必拜见皇子妃的,但想到云苓和娘娘一向交好,姚黄也没拦着云苓去正院。果然到了正院,魏紫就迎了出来,一边伸出手虚点了姚黄一下,“娘娘听说这妮子回来了,就知道孺子快到了,果不其然。”
云苓和她说笑了几句,就一起进了正院。杨佩珊正和贴身的吴嬷嬷核对五皇子府的账本,就见云苓在魏紫的后面走了进来。云苓想着两人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身份相见,还是该行个大礼才是。只是她刚一动,手就被五皇子妃搀住了。就听五皇子妃笑道,“以前我让你叫姐姐,你死活不应,以后可得叫我姐姐了。”
这说的是云苓还在宫里时的事了。两人单独相处时,五皇子妃的确说过几次要认她做妹妹,谁想到如今变成这种“姐妹”。
不等云苓说话,杨佩珊就着拉手的姿势把人往椅子边带。云苓不敢硬把手抽回来,只能跟着她走,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摁到椅子上坐下了。吴嬷嬷带着账本退下,云苓就见杨佩珊小小翻了个白眼,“快得了吧,还怕明天没有行大礼的时候呢?”
见她是真不在意,云苓也笑了,“以后就在姐姐手底下混饭吃了,能不先来讨好么?”
她这样说,杨佩珊才高兴起来,假装矜持地“嗯”了一声,刚要说些什么,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这才对,从你指给我们殿下开始,整个人都快别扭死了。如今终于想通了?”
云苓之前不是别扭,而是有别的顾虑。杨佩珊对她说过几次“我们的感情和殿下不相干”,云苓不是不信这个:古代女子也有许多不看重夫妻情爱的。只是入了五皇子府后,她和杨佩珊的关系由原来的朋友变成了同一单位的直接上下级。庄妃顶着绿色的名字给了她一锤子,就是因为庄妃在和她的关系中习惯了占据主动,庄妃说的命令她只有听从的份儿。她原本怕的就是,以上下级的关系相处得久了,杨佩珊也变成那样。
不知道对方怎么想,但云苓是真的把杨佩珊当朋友的。如果以后真的注定要因为这种“为你好”反目,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走得太近,免得伤心。
只是今天见到了杨佩珊给她准备的小院子之后,云苓的心里稍微放松了些:屋里的大件家具、被褥和床帐都齐了,可关键的如院名、帘幔、书架上的书等一概都等她到了后做主。她在这里大半年,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总不能因为明天可能要下雨,她今天就把伞撑起来。至少目前来看,杨佩珊并没有向庄妃发展的趋势。
见她“想明白了”,杨佩珊很高兴,“你那个院子是我让下边人收拾的,你住进去之后看哪里不合心意,只管改。不过想改花木就得等到开春之后了。”
“已经很好了,费那个功夫做什么。”云苓是真觉得那小院儿处处都合自己的心意,想来就算不是杨佩珊亲自吩咐哪里摆什么,下人收拾好院子之后,杨佩珊也是去看过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姚黄过来说,云苓小院儿里的下人还没理清,杨佩珊这才让云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