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小燕正抱着云苓今天换下来的衣服准备出去,对云苓这么早回来还有些诧异,“我刚才听着前院又笑又闹地,想着今天怕是散的晚呢,才回来洗衣服,女史怎么也这么早回来了?”
云苓有些无奈,“圣人过来了,我等不好打搅,就先回来了。”想想就糟心,她不想继续说这个,干脆扯开个新话题,指了指小燕手中的衣服问,“这个时间洗衣服,晚上不好晾干吧?”
双手抱着衣服,小燕不好摆手,于是摇了摇头,“这个月太阳可足了,到了晚上热气还散不尽呢。女史你别看今天晚上有些凉风,洗好了挂出去,一夜保准就干了。”
云苓点点头,进屋转了一圈儿,暗想怪道古人睡觉早,晚上没有电灯简直什么都干不了。等小燕把衣服晾好,干脆铺床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躺下得早,云苓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小燕躺在外间的床上,听着云苓不断翻身的动静,终于忍不住问,“女史今天这是怎么了?”
云苓也说不清自己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大概是皇帝对三公主说的那些话刺激到她了吧。她以前还有些庆幸同样降落地点在后宫,但好歹自己没穿到嫔妃的身上。虽然按照封建王朝的划分妃嫔属于“主”,她这个女史属于“内臣”,但只要熬到出宫谁还管什么主子呢?
调到庄妃这里后,她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每天努力和庄妃搞好关系,希望等自己出宫时,看在这段时间的情分上,庄妃能允许她在和人来往时扯一扯宫中的大旗,她也不仗势欺人,只要不被人欺负就满足啦。
到时候她就在京城附近找个顺眼的小哥成个家,现代的知识加上庄妃的大旗,开个店也不用怕高门大户找麻烦,或者买点地做个小地主也不错啊!不论古今,反正努力工作、认真生活呗。
可是今天见到三公主好容易借着回宫开开心心摆了个宴,都没玩上一晚上,被皇帝败了兴致还得和庄妃一起强撑着附和,她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所谓的公主,在君王、父皇面前也就这样了。虽然说主要还是因为那个人是君王,可这里的普通人家里父母是怎样相处的呢?
想到这她不免更睡不着了,翻了个身,脸朝外对着小燕的床,有些好奇道,“你进宫之前家里是做什么的呢?”
小燕想了一下,“好像是在河边打渔的吧,我小时候还会摇船呢,我哥摇得都没我快。”语气里难免带着点得意。
十四岁的小姑娘说起自己小时候,云苓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么说,你是南边人了?我家乡也在南边。”
虽然之前两人也经常聊天,但还是第一次说到这个话题,小燕有些兴奋,“是吗?那我和女史还真有缘分。”说完,又有些失落的样子,“不过女史或许以后还能回去看看,我是没有回去的机会啦。”
云苓也有些沉默,同样是身处后宫的年轻女子,女史是官籍,还有个出宫的期限;宫女是贱籍,打死不论。虽然说后宫的娘娘们在心腹大事上都更倚重宫女升上来的嬷嬷们而不是女史,可多少个宫女里才能有一个熬成嬷嬷的呢?白头老宫女都是福气了。
“你当初为什么进宫啊?”云苓翻回去,看着床上挂着的帐子,低声问。
“九岁那年,我爹突然生了场大病,我奶说是我娘克的,家里又没钱,本来我奶想卖了我娘给我爹治病的。后来正好宫中采买宫女的公公收人收到我家那,我娘就把我卖了。”小燕的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有半点怨恨,“卖了我其实还好,当时我妹妹才三岁,真到了宫里怕是也学不懂规矩,更活不成了。”
云苓却突然觉得周围的黑暗好像都浓稠起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好像应该说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是了,这里是封建王朝,男尊女卑的古代。现代总有人说要求女人一定要结婚生子是物化女性,可在这里,结婚后,女人是真的可以被当成物品来买卖的。家里的男人不是丈夫,是物主。
阿弥陀佛,还是单身到底吧,单身保平安。
第二天云苓不小心就挂上了两个黑眼圈,出门之前用鸡蛋滚了好几圈也没见好一点,只好涂了些粉盖住。庄妃倒是精神尚佳,起大早送了皇帝去上朝后干脆没休息,直奔太后的慈宁宫。
慈宁宫里,太后坐在上首,妃嫔在下,然后是太子妃和众皇子妃。
其实按照品阶来算,太子妃应该是在众嫔妃之上的。毕竟就连庄妃这种有封号的妃子也不过正一品,而太子妃是超品,每逢年节要和太子一起叩拜宗庙的。只是妃嫔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太子妃刚嫁进来时就称自己年纪、辈分都小,不敢设座于众妃母之上,于是排座位的时候只在一众皇子妃的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