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有些茫然的看着武玉,而后便见武玉站在原地抱着胸,手指在空中点了点,煞有介事道:
“福晋本就年轻貌美,可是穿在衣上颜色太重,提不起气色!不知福晋可有浅色的旗装?”
武玉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福晋梳的两把头上簪着的翡翠流金蝶恋花的步摇。
那步摇上嵌着一颗翡翠,水头极好,绿汪汪的,看上去让人感觉到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唔,浅碧色便好,刚好可以配福晋的头饰!”
服装搭配嘛,就是要和一些装饰元素相互呼应。
福晋对于镜中那个面上无瑕的自己简直喜欢的都挪不开眼睛了,可听到武玉那一句轻貌美,依旧忍不住红了脸。
“什么年轻貌美,我可比不得武妹妹这般十几岁的小姑娘,武妹妹这么说,简直是羞煞人了!”
福晋如是说着,然后唤来了春嫣:
“春嫣,我记得我还有一件玉色青莲暗花缎的旗装,你去取来。”
春嫣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震惊之色难掩。
她是知道福晋有在送来的布料里,挑一批自己最喜欢的绿色衣裳留下的习惯。
这个习惯是六年前福晋出了月子后有的,可是福晋以前从不曾穿过,只是压箱底放着,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拿出来看看。
可是今日……
春嫣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福晋又看了她一眼,春嫣才一个激灵回过神,忙行礼起身快步朝正院走去。
福晋那话说出,便是一向自诩貌美的李氏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们这些人如今都已经是鱼目珠子了,即便是要遮掩脸上的瑕疵,也是需要妹妹制出来的这种东西。哪比得上妹妹往日不施脂粉,那小脸便已经足够细滑了?”
年龄,是女人永远的痛!因为年华逝去,就代表容貌的凋零。
尤其是在这种讲究多子多福的封建时代,接二连三的生育对于女子身体伤害极大。
福晋只育有一子,可不也因孕期的妊娠斑所困?
而李氏就更难了,她在康熙三十三年入府,至今已有九年。在这个过程中,她共育有两子一女,其中长子夭折,她本人即便是在府中精细的养着,可是看她那苍白的面色便知是血虚之症。
不过,武玉其实还是蛮馋人族这么强悍的生育能力,只不过……这在缺衣少药的古代来说,这却是每一个女子用命换来的。
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子,福晋不过二十有二,李氏如今至多有二十五岁,可她们全都没有了年轻人的朝气与活力。
暮气沉沉,知道的她们是二十多岁,不知道的还以为个个三四十岁了呢!
“怎么就比不得了?十几岁有十几岁的美,二十几岁有二十几岁的美,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只要心不老就永远是美的!年龄才不是评价美的标准!”
武玉说的很是认真。
“你呀!竟也是个油嘴滑舌的!”
“妹妹这嘴巴真是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福晋挥了挥帕子,那一本正经的面上多了一丝嗔怪,李氏唇角也噙了一丝调笑。
两人一坐一站,各有风韵。
笑过后,福晋细细咀嚼着武玉刚才那一番话。
“只要心不老就是美的,那妹妹以为我这妆下的容貌又如何?”
话说到这里福晋,想起自己郁结六年的心结,终究没忍住将这话说了出来。只是等着话出来,她便知道自己有些为难人了,连忙又道:
“罢了,是我糊涂了。妹妹不必说了,这六年来我日日夜夜惦念着此事,只是……”
福晋轻叹一声,不再说下去。而武玉结合着时间线大致推算了一下,便知道福晋脸上那色斑的成因,她沉吟了一下,问:
“那福晋后悔吗?”
武玉这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的,可是却一下子把福晋给问住了。福晋在原地一晃神,她也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问自己后不后悔。
可是,在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福晋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我不悔。”
若是没有弘晖,自己茕茕孑立在这后院之中,早就没有了生活的盼头。
而自己最在意此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两次爷眼中那不加掩饰的嫌恶。
不过,在现代社会中,那般开明的社会风气中,尚有丈夫嫌弃产后的妻子容貌不在,更何况是如今可以一妻多妾的古代呢?
“既然不悔,又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