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襄睡了许久。
在梦中,她似乎被谁揽在了怀里,手足无措地细声哄慰。紧接着,又仿佛被人堵住双唇,甘冽如春的冰冷气息舒缓而来,林襄混沌不堪的大脑终是清醒几分,然心中又觉不够,只下意识紧紧追上对方的唇瓣无尽索取。
渐渐地,她开始吐息如常。那股让人绝望的窒息感消失散尽,林襄却被汹涌而来的困意再次击垮,昏昏沉沉中,她还不忘自己昨夜无处可睡的惨状,感受到周遭暖香阵阵的气息,林襄当真放纵着自己,彻底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时,林襄的双眼未及张开,便已觉出唇上密密麻麻的灼人热度。如今既是在霍光府中,那除了他,必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同自己如此亲近。思及此处,林襄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选择睁开双眼,打破这好不容易攀升的情感热度?
正当此时,对方竟伸手扯住自己本就松垮的腰间束带。
林襄瞬时惊出满身冷汗,这不是霍光,也不可能是他。他怀疑自己尚且不及,又怎会这般情意缱绻地同她做着夫妻之间的闺中乐事?想通这一层面的瞬间,林襄故意折腾出些微声响,提醒方才欲行不轨之人——让让,老子要醒了。
林襄先是礼貌性环顾一周,发现自己正身处温泉外侧的暖阁之内,距离自己不过两米远的地方,那具火炉烧得正旺,炭火在火焰中噼啪作响,更衬得满室悠然。
自己如此努力地拖延时间,对方再不济,也该整理好衣裳形容了吧?林襄掩唇轻咳一声,这才拢紧衣襟,顺着对方的满身绮绣一路向上,进而落入对方若有所思的双眸之中。
很眼熟,林襄不由拧眉回想,又将这两日的回忆自脑中大体筛了几遍,这才猛然惊觉,眼前这位冠带翩翩的温和青年,便是昨夜筵席主位之上的男子。
也即,太子?!
反应出对方身份的瞬间,林襄收起本欲理论的泼妇姿态,直接拾整好衣裙装束,匆匆盈盈跪拜道,“奴婢云襄见过太子殿下。”
刘据面色未动,眸中却瞬时闪过几分恍然。明明是自己一时欲念攻心,这才做出那般失礼唐突之事,可对方却并未直接予他难堪,甚至留给他足够空隙来挽救尊严。如今虽是端正跪拜,可言语行止却并无半分狼狈之色,就在这一瞬间,刘据突然就明白了霍光的失仪。
这样的秉性做派,他只在那个人身上瞧见过。
林襄跪地许久,刘据却没有一丝反应,她尝试着活动一下酸胀的膝盖和后腰,眼睛忽闪几遭,还是对上刘据那双瞬时通红的双眸。林襄壮胆起身,刘据也不呵斥,只依旧呆呆愣愣将她望着,见此形状,林襄正要就势撒欢跑路。
谁知未及抬腿,自己便已落入对方结实的怀抱之中。他的双臂似以铜皮铁骨制成,任她如何尝试都不能撼动对方分毫。见怀中人没了挣扎的动作,刘据自她耳边轻声开口,不知是在唤她,还是透过林襄呼唤着记忆中的知交故人。
“阿棠……”,刘据的声音百转千回,却叫林襄听出几分思念的意味。
林襄不知自己到底该作何反应,若说霍光将自己认错也便罢了,左右他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就算把她当作替身,她也有理由继续快乐地苟下去!可刘据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难不成那位东闾氏也是刘据的窗前明月光?果然有资质成为白月光的人,不可能只是一个大佬的白月光,她极有可能包揽了时下的一众适龄男神。
林襄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需要拍拍太子高贵的头颅,然后对他说声“好弟弟”,但又怕此举有蔑视皇室的危险,只能熟视无睹地任他继续开口:“阿棠本是与我婚约在前,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将你盼回我的身边。”
桥豆麻袋,林襄吃瓜的姿势一顿,东闾氏与刘据竟也曾有婚约?而且看样子,他们订婚之事,要早于东闾氏与霍光两人的相逢。
见他还欲再说胡话,林襄只当他是怀念故人,这才晃神将自己误认,谁知刘据竟将话锋愈转愈偏,“阿棠可愿随我回博望苑住下?”
卧槽,博望苑?!
林襄终是回过味儿来,刘据不会是想将她讨回太子府去,做个暖床姬妾吧?虽说霍光此人阴晴不定,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可留在此处,好歹没什么宅斗的风险,大不了被霍显酸涩训斥几顿,到时候待得烦闷了,自己便寻个良机撒欢跑路。
但她所说的跑路,绝不是从牢笼逃往修罗狱。
否则就她这点能耐,大概率是要被太子的后宫绑起来吊打,再倒霉些,还要被做成小人,整日将她扎来扎去、诅来咒去,也不知是有什么八辈子的深仇大恨。
林襄成功生出一身寒栗,见刘据眸中晶莹似水、光彩耀人,似乎林襄只要稍微拒绝,他便会当真流下泪来。林襄组织了一下词汇,终是得空辩解两声,“太子殿下说笑了,大将军与我早成鱼水之欢,又怎能……”
话至中途,便被刘据截下,“无妨,这本不是阿棠的过错。”
林襄再次惊得目瞪口呆,古时的男子不是最看重女子贞操吗?自然也有口味特殊者,想到三国期间某知名人士,林襄突然就能理解刘据的快乐了。
正想着如何才能找个完美的借口拒绝刘据,不远处却提前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冰冷男音,“不知太子光临寒舍,臣未及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他的声色平淡幽清,明明是与刘据交谈,却不知为何,竟让林襄听出几许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