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理清当前沉重的现实,林襄乖巧坐回船上,一边叹息,一边飞速思考着自己成功划回楼船和中途被鲨鱼吃掉的概率到底哪个更大些。
正当此时,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高唤:“嫂夫人?!”
声音清脆高亢,如惊雷乍响。
街市上的男女老少皆驻足而望,视线灼热纷杂,倒像是她做了什么拐跑懵懂无知小叔子的恶毒行径。
林襄尬笑摆手,示意陆逊自己听觉尚可,不必如此耗费嗓子。谁知见她不紧不慢地跨出钓舟,陆逊更是扯高了声调:“嫂夫人,这里!”
林襄躲在白纱下的面色还是止不住一红,再也不敢耽搁,直接快步向陆逊走去。见她终是养足精神,陆逊咧嘴笑笑,伸手抓起她的细腕,兴致勃勃地带她游走于繁忙街市之间。
他的声调都带着上扬的尾音:“嫂夫人且等,我要带你看样好东西!”
好东西?!
林襄两只眸子顿时闪地雪亮,是可以发家致富的好东西吗?
正沉浸在暴发户的快乐中,林襄却觉手心中被人塞了根纤细的木棍,棍子一头是黏糊糊粘成一团的固状物。
看样子像是搅搅糖,只不过糖色发黄,甚至还沾了些不明屑状物体,让人瞬时没了品尝的胃口。
这不会就是陆逊口中的好东西吧?
林襄眸含悲悯地望了望眼前的帢帽少年,小陆弟弟真可怜,都没体验过奶茶可乐冰激淋的快乐,说实话,又是想念奶茶的一天。
不忍心打扰大男孩的天真,林襄认命嘬上眼前的糖棒,并在陆逊真挚的注视下,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惊喜表情。
陆逊心满意足地继续闲逛,林襄紧随其后,七七八八买了些玩意吃食。眼瞅着日影渐斜,林襄正要按住陆逊苦口婆心地劝他回程,谁知陆逊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跟风聚堆挤进不远处的熙攘人群当中。
林襄亦跟着钻进人群,待挤进里圈,这才发觉此处竟是个自认高雅的博弈场。
人群中随机挑选两名士子对坐比数,旁观者根据锦囊中抽取的题面直接下注,压定离手,不更不换。
由于答题者与数学题目皆为随机抽取,因此胜败结果存在极大不确定性,这也就完美切合了博弈所需的全部要素。
林襄摸摸下巴,这与斗鸡走狗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正当此时,方才对峙的一方士子已骂骂咧咧退下阵来,直言技不如人,甩袖而去,想必定是亏了不少辛苦钱。
这不就是囚徒困境?
本来可以是个双赢的局面,却由于双方的互不信任,使得两者效用大打折扣。
林襄不由朝场地中心瞧去,另一方士子年纪并不算大,看模样不过弱冠左右,宽袖曳地、玉带缠腰,如今却连连获胜,已有些春风逞意之态。
想起自己满分的高数线代,林襄挑唇笑笑,不待摊主高声寻求答题之人,便已自告奋勇高高举起双臂。
见是位不识真容的姑娘主动请战,场地中央的年轻士子扬扬眉毛,不屑开口道:“在下不才,不敢同小姐相争。”
声调虽说轻佻,却给足了林襄颜面,她若一意孤行,多少便有些不识好歹的意思。
林襄笑一笑,“先生可是怕了?”
此言一出,周遭围观看戏的人群瞬时轰然炸响,若肯细听,大都是指责她不自量力的云云杂论。
听着身侧议论纷纷的嘈杂声响,林襄也不介意,只附耳提醒陆逊,无论如何,都要压自己得胜。
陆逊将信将疑,但覆水难收,也便任她自取其辱地上前对阵。
见她意已决,方才那位士子也不矫情,只拱手让出锦囊,任她率先挑选题目以示公允。
林襄也不推辞,随手抽出一只浅碧色荷包,将题目取出交到姑且可以称之为“裁判”的浓眉大叔手中。
只听其高声宣诵——
“今有田不知其数,广则二百四十三步,从则一百七十六步,问田几何?”
简单的是,这是道乘法题。
不简单的是,这是道五位数的乘法题。
林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