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西处，渭水边上。

槐里县。

李信出生长大之所。

今日他独自骑着战马来到了这里。

在前面，他已经去祭拜了其他地方的将士。

只剩这处他最不敢面对的地方。

他的家人，族人全都生活在这里。

只有他这几年一直在咸阳。

从伐楚大败之后，这里，是他最不敢回来的地方。

不敢见那些送出自家儿郎。

结果却因为他的轻敌傲慢，而被全部断送在战场上的乡中父老。

即使人人都说不是他的错，是昌平君叛乱所致。

若不然，那次定能灭楚！

但李信还是过不了自己心中那关。

若是那一次，他没有骄狂自大，而是学习王翦，一样用六十万人，一样谨慎谨行，或许就不会有那样的惨果。

今日，到了现在，看着远处的槐里城墙，李信还是一样。

昔日勇猛果敢的将军，停在了这槐里县的边界上，不敢往前一步。

“张上卿，我还是做不到。”

握着缰绳的双手越发用力。

从咸阳到了这里，正是快到中午时分，从烈日当头，一直到太阳开始西下。

骑在马上的将军，就像一座雕塑一般。

到了后面，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李信下了马，一手牵着缰绳，慢慢地向前面走去。

每一步，都像拖着万斤巨石一样。

越靠近，他就越惊慌、越愧疚。

终于，快靠近城墙时。

几个顽童从草丛钻了出来，准备归家。

小脸上虽然沾了点泥土，但写满了刚刚玩闹后的余兴。

可他们在看到李信时，被吓了一跳。

然后又打量了起来。

“你是李信吗？”

面对这几双黑白分明、充满童真的眼睛，李信有些不敢承认。

这些是他们的后代吗？

“我…我…我是…”

下一刻，这些孩童直接转身就跑。

李信见状，抬起了手，想要伸向他们。

刚才一路步行，心中所凝起的勇气，再次开始瓦解。

他感觉自己和前面的距离越来越远。

但就在李信放下手时。

那几个孩童跳了几下，之后便是又跑又跳，雀跃无比。

“李信将军终于回来啦！！”

“李信将军终于回来啦！！”

里面，不少人已经被这几个孩童的呼喊所吸引，连忙跑出来看看究竟。

李信听见，无声一笑。

然后整了整自己的盔甲，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住腰间剑柄。

毅然地走向槐里城内。

竭力忍住情绪，却依旧红了眼眶。

“对不起，李信回来晚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