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斯夫人唰地扬起手,一杯水泼了出来——谁也没有发现她什么时候将隔壁桌的杯子偷偷拿在手里。
还好那只是一杯冰水,夏洛克偏头躲开了她的准头,仍然不可避免地溅了一些在脸上,被她抬手抚去,神情依然平淡,好似并不在意这番羞辱。
“你怎么解释?”小探员夺下了水杯,这时回头看向这位嫌疑人小姐,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有我的照片很奇怪么?”夏洛克托腮,歪了歪头,捋过碎发绕到耳后,随手一指,“那边的医生手机里也有一大堆呢。”
众人目光齐刷刷扫来,华生后退一步,大惊,又十分窘迫,慌忙举起手:“并没有!”
他正要掏出手机以证清白,却听到对方轻声地笑了。
“抱歉。”她晃了晃食指,轻描淡写地,“我是指后面那位先生。”
华生顺着她的手转过身去,看到了斯坦福,更加惊讶:“你怎么——”
“啊,是我!呃、约翰,别误会。”斯坦福干笑两声,面色讪讪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一边解释,“福尔摩斯小姐经常去我们那儿旁听,我做记录时顺手拍了一些——主要是合照,合照!都是那些学生……”
然而并没有打消华生对他狐疑的打量:“原来你们认识?”
“咳咳,不算很熟,正如我所说的,有一些课程合作……”斯坦福耸了耸肩膀,“噢,说实话,我刚才都没认出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夏洛克微微一笑,言简意赅地:
“等会再解释。总之,”她转向几位探员和伊文斯夫人,打了个手势,“如果你们有耐心继续往前翻,就会发现伊文斯的手机里还有很多……这样的‘街拍’,假设你们非要按着伊文斯夫人的逻辑去寻找嫌疑人,那我恐怕会——”
“恐怕嫌疑人群体会非常庞大。”
雷斯垂德滑过屏幕,一张张照片晃过。
最近的几张背景就在几十米之外的车站,金发的年轻女学生,红头发的白领……照片里的主角们都无一例外地看向屏幕的其余方向,显然,这些照片都是手机主人抓拍的。
这下,伊文斯夫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再往后,场景转向室内,出现了亲密的合照。直到其中一张定格,伊文斯夫人猛地睁大眼睛,失声叫了出来:“是她!”
“看来您的丈夫在偷拍上很有心得。”夏洛克抿了一口咖啡,“可能是对外表美丽的事物拥有无法抗拒的收集欲望,不过这也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他屡次偷情被抓后依然会犯老毛病——”
雷斯垂德暗松了口气,却忍不住板起脸,低声制止:“夏洛克!那咖啡是证物,不能动!”
“放心,这杯没有毒。”
而她只是顿了顿,放下了咖啡杯,沾了点泡沫的唇角微微上翘,是那种很轻柔、温和的笑容。
但从这对薄唇中吐出的话语却并不那么温柔:
“换句话说,他的妻子会毫无察觉吗?不,恰好相反,她早就确定她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夏洛克悠悠地晃了晃咖啡杯,叹息,“她完全不相信伊文斯口中关于今天来找老情人讨回赠礼的说法,所以亲自尾随跟踪,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她丈夫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的一幕——砰,怒火爆发。”
眼看伊文斯夫人面色煞白,死死咬住下唇,小探员意识到了什么,捂住嘴惊呼:“我的天,难道下毒的是伊文斯夫人?”
雷斯垂德瞪了一眼他的手下,后者自知失态,赶紧闭上嘴,默默后退。
“我没有碰你们的咖啡。”伊文斯夫人僵硬地挺直身板,冷冷道。
“没有。但你知道这家店在伊文斯先生下班的必经之路上,他经常会来这里喝一杯。你之前为了确认他的行踪,拿着照片来问,早就和这里的店员认识了吧?想必他也很同情您。”夏洛克屈起食指,敲了敲咖啡杯,笑吟吟的目光转向招待小哥。
话音刚落,那年轻人便惊慌地后退几步,声音直发抖:“不、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毒药,我以为只是——不!”
啊哦。她吹了声口哨,面露同情。
在场人脸色一变。
“只是恶作剧的花生碎?你以为一个宽容大度的妻子想要委婉地提醒她丈夫自己已经发现了他,所以顺手帮了个小忙。”夏洛克揉了揉眉头,再看那几个大眼瞪小眼的探员,眉毛一挑,有些不耐烦,“哦拜托,你们都已经检查过现场了,难道还非要等几个小时后的鉴定结果出来?”
……
由于招待小哥口不择言,间接透露了真相,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探员们按部就班地走了一遍流程,准备押送两人回警局。
华生与斯坦福作为参与人目睹了全程,十分感慨。
“没想到……”
如此悚然的开场,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戏剧性地结案了。
居然买通服务生下毒——亏他还想了半天,毒药到底是怎么放进去的呢。
“现实中的谋杀往往很简单。”斯坦福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据说大部分的谋杀案凶手不是死者的合法伴侣就是恋爱对象,看来单身的选择也不错?”
华生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还没跟我说,你是怎么和福尔摩斯小姐——”
他转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