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用完简单的午餐,先走进山丘上的神祠。
赫尔墨斯闭着眼睛坐在石座上,单手撑住额角,像在小寐。
但在她踏进神祠的瞬间,他就睁开了眼睛。
“那么我去找法奥了。”她规矩地报告说。
赫尔墨斯微笑了一下:“今天可不要再被他骗了。”
这是潘多拉在至福乐原的第七天,她接受赫尔墨斯更多引导的第四天。
前两日早晨,赫尔墨斯都会带她到那棵橡树下,挑拣一些树叶给她,汲取新知识穿插着答疑。午间她适当进食之后,就去找法奥实践新习得的技巧。她需要练习说谎还有骗术的对象,但是不能诓骗乐原住民。于是赫尔墨斯就替她找来了练习对象;法奥就是那个抢走她衣服的孩子。
说是练习,基本可以说是潘多拉单方面地被法奥骗得团团转。
初个下午,潘多拉在约定好的地点等了很久很久,直到日车都开始向地平线降落了,都没见到法奥的人影。爽约确实是一种欺骗。她心平气和地认输,打算就这么回小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可疑的窸窣声:
法奥其实一直藏在灌木丛的阴影里,乐不可支地观察她上当的样子。
那之后男孩提议玩捉迷藏。结果捉着捉着他又没影了。潘多拉似乎认为法奥可能故技重施,再三在各种可疑藏身的地方找寻过后,才确认她又被骗了一次。
第二天下午,法奥又变着花样耍潘多拉玩。不仅如此,临别时还顺走了她从住民那里收到的新礼物--一条编织皮革腰带。
今天第三次见面,法奥观察着潘多拉的神色,等待她主动提及腰带的事。但她什么都没说。法奥便干脆摸出了赃物:“你不会没注意到腰带被我偷走了吧?”
“我知道。”
“那你想不想把它拿回来?”
潘多拉点点头。
法奥漂亮的蓝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锁定在潘多拉腰间:“一物换一物,公平一点,就用你现在当腰带用的绳子来换。”
“好。”潘多拉很爽快,解下绳带递过去。
法奥接过绳子,作势要把皮革腰带还给她,却蓦地狡黠地眨眨眼,一反手就把它投掷进了水里。河水虽然不深,但在过弯处流淌地快,一眨眼那腰带就不见踪影了。
潘多拉依旧没发火,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你脾气也太好了吧?”法奥反而别扭起来。
潘多拉没作答。
“哇啊啊啊!”法奥突然大叫起来。他还拿在手里的绳带突然变成了一条冰冷滑溜的蛇。男孩忙不迭地将蛇远远扔出去,敢怒不敢言地看了潘多拉一眼。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
对方气急败坏地控诉:“你耍赖!”
她依旧很平静:“我没有求赫尔墨斯帮我。”
“那你的腰带怎么会变成蛇?!”
潘多拉想了想,实话实说:“这条腰带确实是他给我的。但我不知道它会变成蛇。如果你不抢走它,也许它就不会成那样了。”
法奥哼哼唧唧地说了几句什么,大喇喇地往草地上一躺:“不和你玩了,再欺负你他就要对我不客气了。”
潘多拉在男孩身边坐下,默不作声地将身边的细草和野花编成一个小小的花冠,往法奥的脸上轻轻一放。
“你干什么?”法奥粗声质问,拿起花冠的动作却小心翼翼,“我才不会戴这种东西呢。”
“随便你。”潘多拉也不介意。
她那么不悲不喜的,法奥终于沉不住气了:“赫尔墨斯真的给你祝福了?你也太好骗了。”
潘多拉回他一个浅浅的微笑:“他确实给了我祝福。”
法奥撑起上半身,作势打量她,满脸怀疑。
“你其实没把我的皮革腰带扔进水里,扔出去的是你另外准备好的绳子,现在你正悄悄拿着,想要塞到我裙子下面吓唬我。”潘多拉表情不变,轻声细语地说。
男孩缓慢朝她挪动的手臂僵住。
“难道你--”
潘多拉笑意加深了一点。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但不论是住民还是赫尔墨斯,她一这么笑起来就会沉默。法奥也不例外。
“法奥,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知道。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装傻骗过你。”她若有所思地停顿片刻,自言自语下结论,“好像也不是很难。”
男孩涨红了脸:“你、你……”
“不过骗过一个孩子也没什么好夸耀的。”
法奥又不乐意了:“我才不是普通的孩子!你才获得灵智多少天?我可比你年龄大多了,我比这里许多人都要大。”
她又笑:“那就当我成功骗到了一位老人家好了。”
法奥翻了个白眼,躺回草地:“算我输了。”顿了顿,他到底有点不甘心:“那你为什么要现在突然揭开谜底?你还是生气我偷走你腰带的对不对?”
“他刚才和我说,让我今天不要再被你骗了。”
“唔呃……”法奥发出受不了的叹息,“你就那么听他话啊?”
“也不完全是。”潘多拉低下头,没说下去。
昨天开始,赫尔墨斯待在神祠里的时间就变长了。他没有解释,但她猜测那和至福乐原特殊的水土有关。她离开奥林波斯之后开始感到饥饿,而他提过,缺少蜜露和仙馔密酒,神明也会逐渐失去意识陷入沉睡。待在这里对赫尔墨斯而言,可能消耗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