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那小郎君跌马的那会儿。”燕老头儿摆摆手,“当日的情形你也见着,我在墙角的摊子避着,见那老妇看见骑马的女娃,脸上竟闪过些许怀念,难免关注些许。”
“我后来疑心那‘马腿折了’也是她喊的,只当时忙乱,没多大注意——对了,那小郎的马鞍带被割断,应是飞刀一类的利器,马也受了伤,这才惊着。”
“她认识那薛家女?”裴信玉自语,已明白燕老头儿口中复杂的含义。
狄小将军不知在谋算什么,那薛红红虽是懵懂,身后却又立着一老妇。若是再加上狄府正寻找的白衣女,这情形就更为混乱了。
“狄府怕只是拿我做个筏子而已。”裴信玉道,“他们想找谁?一名女子……一名外地来的女子,怕是跟那老妇也有些关系。”
同样掺和了勒马一事却没被寻找的燕老头儿点头赞同这一猜测,有些懊恼:“若我去救那女娃就好了,他们也不会拿我做筏。现下你避过这阵风头便是。”
这事看着就水深,他是个老江湖,掺和起来怎么着也能比这个眼生的小姑娘自保容易。
“燕老心善,那受惊的是狄的马,您自以此为先,不过此事我却是避不得了。”裴信玉宛转浅笑,笑意中的那抹冷竟让燕老头儿有些心惊,“您不也是如此?”
“他们自闹他们的去,何苦惊扰百姓?”
燕老头儿本欲相劝,听闻此言只得闭口咽下,无奈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了。却不知小友师承与姓名?”
裴信玉一愣,已已很久没人问过她师承了。
“……清风楼,逍遥阁五代弟子,裴信玉。”她缓道,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便是为了不坠清风楼声名,她也得为百姓谋求一片安宁才是。
“不知燕老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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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且不知裴信玉那边的风波,陆小凤对如何打探金挑心却是别有一番打算。
若论红粉官司里的行家,除去青楼楚馆里的姑娘,还有谁敢称王?
“陆少侠问金挑心?”袅娜纤巧的女子吃吃笑道,恰名巧巧。巧巧引他去摸自己的摇摇欲坠的云发,些许浅淡的甜香仿若美梦般萦绕在他鼻尖上,“您看奴家可衬得上这首饰?”
“我只可惜我竟是个瞎子。”陆小凤握住她那作怪的手喟叹,他凑近前去向巧巧耳语一句,巧巧一甩手帕,柔柔地甩在她身上。
“早知你们这群冤家,没事是决想不起我的!”她懒懒道,打了个哈欠。“金饰可不归咱们管,你既已寻过金玉楼,自找妈妈去。”
她摘下头顶的挑心给陆小凤把玩,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一双杏眼满是柔情:“今晚你会过来吗?”
陆小凤没有回答,他将这件金饰在手上颠了颠,觉着重量不太对。又往背面一抹,竟摸出几行字迹,是金玉楼的标记。
“自然是空心的,不过图个好看罢了,妈妈可没那么大方。”巧巧掩口打了个哈欠,见陆小凤心思依然牵挂着那奇怪的挑心,胸脯一阵起伏。
她恨恨地锤了陆小凤一下,锤醒后毫不犹豫将人推出房门:“滚吧,我还要睡觉。”
被赶出花楼的陆小凤低头沉思,一回神便看见身侧的简秀才等人,正要笑言,却看见大汉身后的白楚,脸色顿时一变。
“你们怎么带着楚楚过来?”
此处烟花之所,鱼龙混杂,好人家的姑娘向来少往此处来,陆小凤的语调不禁带上一点质问。
简秀才苦笑还未回答,竟是白楚先开了口。
“陆大哥莫要怪他们,是我惹出来的祸。”白楚含羞忍愧,“我们被王老板赶出来了。我想着、我想着……这也算是一个去处。”
青楼楚馆虽是做皮肉生意,但有些客人胡闹过了夜禁,自然也提供夜宿的生意。更兼青楼楚馆背后往往有人支持,倒也不至于如平头百姓一般被狄府吓住,竟是一个难得的好去处。
至于价格昂贵云云,反而不是那么要紧了。
“其他人倒罢了,你一个姑娘家的……”陆小凤有些头疼,心下已在盘算此事当如何解决,白楚却又怯怯地开了口。
“那恶狼已经被吓跑了,我……我其实也有个去处。”白楚垂下头,手轻轻捻着自己的衣袖。
“我在松江府还有个本地朋友,往他家住上几日避过风头便是。狄府只搜外来人,各位大哥不用过于顾虑我。”
垂头的白楚偶而抬头看一眼身前的陆小凤。她眼圈红红的,脸蛋却比眼圈还要红。
“这倒也是个办法。”陆小凤一愣,回过神来便冲简秀才拱手,“只是……”
“毋须多言。”简秀才摆手,喊了左边的那个中年汉:“不过看这乱子,让余先生一同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