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六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小的如今还不是，乞请郡主恩典，让小的为郡主效犬马之劳！小的一定肝脑涂地……”

他话说得乱七八糟，楚旻和黛玉都微微笑了起来，楚旻看了眼藿香。

藿香忙喝止他，“行了！这会子杂七杂八说些什么无用的话！”

赵老六霎时明白，立时磕头便道：“郡主只管吩咐，凡有事情，小的一定办到！”

“倒是个知情识趣的。”楚旻微微颔首，“我正缺一个外头办事的，这里有一件事情交代给你，若是做好了……”她顿了顿，“便到我手下当差罢。”

赵老六大喜过望，几乎流下泪来，连连点头道：“多谢郡主，奴才一定办成了！”

“别急着认主。”楚旻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事情办好了再说也不迟——我听说你老家在金陵？”

“是，奴才祖籍金陵，原是十年前才搬来的海州。”

“那薛家自然也是知道的了？”

赵老六苦笑道：“知道是知道的，也不过是听说过人家的名号罢了。金陵城内护官符，人人都清楚几句。史家、薛家……”他很停顿了一下子，方道：“还有那贾家，一气连枝儿。”

黛玉听见贾家，不由看了楚旻一眼，楚旻低声在她耳边道：“就是玉儿外祖家了。”黛玉有些好奇，楚旻笑了笑，故意问道：“护官符？”

赵老六忙道：“就是说的惹不起的几家，”思及楚旻身份，他又苦笑道：“您这样贵人，这护官符自然是不知道，也无甚用处的。”

“你且说来听听。”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赵老六道，“就是这三句了。凡金陵做官儿当差的都知道，这里头提的三家豪横无比，是一个都不能得罪的，见了都要绕着走才好。”

黛玉听得一呆，怎么外祖家声名竟如此之差么？母亲从来都不曾提起过呀！她心绪不宁，若是这样，那贾府又跟父亲说的那些禄蠹之流，有何分别，叫人唾弃！

楚旻见她低了头神色怏怏，也不多问，这时候她只要黛玉先怀疑起贾府内的作风处事来就好，也不指着赵老六一句话就能让黛玉提防自己外祖家。

“既然知道这些，那我要是让你跟薛家对着干，你岂不是先虚了胆子？”楚旻道，“怕了薛家了？”

赵老六一凛，猛然挺起了项子，声音都大了几分，“主子明鉴，奴才决不怕他们。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楚旻微微皱起了眉，看来这里头还有缘故，但此时并不适宜细究，她只道：“那就好了——交代给你头一件差事，盯死了那拐子和薛家人，凡有什么大举动，一点儿不落地报来。”

赵老六干脆应承下来。

楚旻又道：“还有，打听打听薛家定了什么日子摆酒，一样儿报了来。”

赵老六赶紧答应，“这个不难，奴才回去了就打听去。”

楚旻点了点头，轻拍黛玉，两人起身绕了出去，藿香留下隔着纱幛同赵老六道：“有了消息就到角门东第三间房舍去，里头有人等着你。”

赵老六唯唯连声，答应不迭。

黛玉脸上看着还闷闷的，似是仍在想赵老六说的护官符，楚旻也不打断她，只叫了两个丫鬟来，“送林姑娘回去。”

她目送黛玉走远了，自己却站在树荫底下等藿香来了，招手道：“藿香，叫人查赵老六的底细，必要时去金陵摸摸底。”

藿香福身应是，“奴婢省的。”

楚旻点头，“小心没过虞的。父王处在这个位置，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虽要一个在街面上混的开的人办事，却也不得不防着这个赵老六虽看着没甚问题，内里到底是不是别处派来的。”

藿香连连称是，“郡主说的极是了。”

“还有这个，”楚旻略一犹豫，从袖袋内拿了那块玉玦出来，“上头的雕工，去查查是哪儿的手艺——我瞧着不像是咱们常见的，倒仿佛是京样儿，找几个嘴严的老工匠瞧瞧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