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当自己还仅仅只是圣杯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被水淹没的经历呢?
诗格洛丝在心里自问,感觉“水”已经将她整个人吞噬其中,扼住了她的喉咙。那黑色的水仿佛是某种坚固的、柔软的枷锁,困得她动弹不得,还不断从她的五官侵入她的大脑,意图将她的理智吞噬殆尽。
但她并未觉得痛苦,只是觉得难过。之前那种陌生的、沉重的情绪又从心底蔓延开来,愈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黑色的泥沼之中,积郁的是何等的痛苦和恶意啊,就好像将世间所有的恶念,全部展现在她面前一样——
等等!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四周的景象已然大变,此处根本不是远坂家宽阔的客厅,而是一处陡峭的山崖,山风呼啸着从她头顶吹过。她被麻绳绑在冰冷的山石上,周围包围着数十个举着火把,表情冰冷的陌生人。
有个人一马当先,站在所有人前面,凄苦的脸上用不知名的染料描绘着古怪的花纹。他的一只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刃,一边向着诗格洛丝伸过来,嘴里喃喃自语着古怪的咒语,随后,不顾她凄惨的尖叫和挣扎,挖下她的右眼,喂给了站在他肩膀上的秃鹫。
他振臂一挥,不知道向周围的人示意了什么,那些围观的人纷纷拾起地上的石头,朝着诗格洛丝用力砸去,嘴上一边愤怒的骂着什么。诗格洛丝浑浑噩噩,避无可避,被砸得头破血流,眼睛也跟着变得模糊起来。只是渐渐的,那些她原本听不懂的话语,竟像是直接响在她脑海中一般,连同一些痛苦、不解、愤怒、悲伤的情绪一起,涌入了她的心底。
这些人……原来这些人……于他(安哥拉曼纽)并不是陌生人啊……
他们明明是邻居,是朋友,是父母,是兄弟,是最亲近的家人啊……但是、但是……
——就是他!害得今年只下了两场雨,庄稼根本长不好!
——我养的鸡病死了,都怪这个恶魔!
——我前些天出门摔了,一定是他害的!
——那些地主老爷们完全不顾我们的死活,只会压榨我们的劳动……一定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你为什么还活着!还要谋害我们!你就该去死!你就该去死啊!
——你这个魔鬼!邪魔!污秽!就是你!狡猾的阿里曼!纵然你披着人皮,我们也能认出你!杀死你!消灭你!以奥尔马兹德的名义,让你从这世上永远消失,还世间一片光明!
——去死吧!阿里曼!安哥拉-曼纽!你!你就是此世全部之恶!
*
“……”诗格洛丝张了张嘴,但是却无法说出话来。黑泥封住了她的大部分感受,把她变成了一个不能动不能说话的人偶,只能隐约听到外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玛修担忧的呼唤她的声音,埃尔梅罗二世严厉的声音,恩奇都难得冷淡的声音……
她从刚才的噩梦(幻境)中返回了……
让其他人担心了,应该好好道歉才是。但是可惜……完全动不了!
该怎么样,才能从这片苦海(黑泥)中脱离呢?
诗格洛丝有些急切的想着,不由委屈的落下了眼泪。呜,想回到玛修,还有老师身边去……!
我好痛、好痛啊……
她感觉热泪一道道划过脸庞,不知为何,四周的枷锁却突然消退了,顿时浑身一软,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诗格洛丝!”玛修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埃尔梅罗二世叫了一声小心,随后一双大手把她从地上托了起来。不,不是玛修,诗格洛丝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正用有力的双手捧着她的,是征服王伊斯坎达尔。
“等一下。”征服王抬起手臂,对着试图围过来的众人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余把她带过来,你们不要随意离开固有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