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说好了冷战,我就一定会冷战到底。时限会持续到天荒地老,拒绝任何往来,这项技能我从出生开始就点满了。哪怕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表面上也不会有任何表示,就像是被伤害后立刻远离彭格列不再接触,在结果上不会有丝毫动摇。
但很不幸的是有一个情况除外——
我吃软不吃硬。
也就是说,只要不触及到我的原则问题,对方愿意先放低姿态给我一个台阶,我自己就会走下来。
现在,我面前就放着这么一个台阶。
“你是笨蛋吗?”橘发干部没好气地回过头冲我嚷了一句,“好好站在我背后,不要乱跑!”
在枪林弹雨中,他这样的姿态有些过于悠闲了,不用腾挪翻身躲避致命的子弹,连头上戴着的礼帽、披在肩膀上的大衣都没掉。稍微仔细点就能发现他的周身覆盖着一层暗红色泽的光芒,子弹一碰到衣角就会以奇异的轨迹折返回去,那是他的异能力,普通枪械无法对大名鼎鼎的重力使造成伤害。
反倒是站在侧后方的我十分狼狈,耳麦被打碎了,额角火辣辣的疼,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眼前血红一片。我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才发现手上湿漉漉的都是血,大概是不小心被弹片擦到了。
“别用手擦,会感染。”中也先生眉头紧皱呵斥道。
他转身背对着敌人,大跨步往我这边走了过来。深红的光芒扩散,大片弹幕在他身后反转,疾射而出。看他那冲着我来的气势汹汹的模样,还有那凌厉的眼神,让我觉得我才是要被重力碾碎的敌人。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别躲我。”
在鞭炮般密集的枪响中,这声低语却如此清晰地传递给了我。我顿时僵在了原地,这给了他伸手托住我下颚的机会。
“不许动,我帮你看看。”他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我感觉我像是一只被捏住了嗓子的尖叫鸡,只能错愕地看着面前和我冷战了一个月的干部。
帽檐下他的眉峰皱起,钴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我能清晰地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他左手捏着我的下巴,咬着右手的手套扯了下来,露出白皙的手背和骨节分明的手指,这动作在枪林弹雨中透着奇异的味道,看着该死的性感。
——他摸我脸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也先生不常用手揍人(他都是拿脚踹的),戴着手套很少使用枪械的关系,此刻贴在我脸上的指腹一点粗砺感也没有,温温热热的,小心翼翼地蹭过额角的伤口。
“还好眼睛没事,先帮你做一下紧急处理,不要随便用手擦……”他顿住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应该说,他终于意识到了我们还在冷战期,并且这距离也未免太过接近了。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中也先生露出了比我还狼狈的神色,却并没有松开对我的桎梏,只是抬高了声调,虚张声势地喝道:“把眼睛闭上,血要流进去了——喂,别看我了!”
“我看看怎么了,我就看。”我嘴硬地回道。
“随、随便你!”
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到眼睛里的缘故,不然我怎么看到他脸红了。
“镜大人!”副手急急忙忙地从后方赶来,高声呼喊着我的名字。
中也先生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立刻松开了手,眼睛心虚般地瞥到别处去。而我出乎意料地镇定,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的血迹。
等副手跑到面前才微妙地察觉自己的上司们之间气氛似乎有些僵硬,再联想到之前一个月的传言,副手暗道不好,他可不想掺合到上司们的感情纠纷中去。
“什么事?”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您看……”
“等我信号,通知他们按照计划好的行动。”我扯掉打碎的耳麦,一边嘱咐,一边拿出手机摆弄着,“叫我们的人别开火,防止误伤。其他人找好位置,半分钟内突破防线。”
副手得到了我的命令,立刻扶着耳麦传达去了。
我看向中也先生,他正在枪林弹雨中看风景,装作闲来无事一般,倒是勤勤恳恳地把这一片的飞射物都阻拦了下来。
“——中也先生。”我开口了。
这一个月冷战以来,第一次对他说话带上了称呼,这意味着我愿意接受他的和解讯号。
“啊?干什么?”他回过头,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些不耐烦,但我能看出他的无措。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逗弄中也先生有些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