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都没能结婚,原因之一也在于这有点乖僻的性格吧。”
新一叹了口气,这时深铃忽然从LED屏幕上移开视线,和新一的目光相对,新一似乎愣了一下,然而深铃只是单纯地觉得很苦恼。
“关于这个,我并没有完全看懂。”说完,她很快便转头看向挂在灯柱下方的旗子,上面也是这次音乐剧的宣传海报。映着女主角在《小美人鱼》的剧中剧里化为泡沫消失的瞬间,她身周的水色泡沫看起来美轮美奂。
“……嗯?”
“这次演出的剧情,就逻辑上来说有很多我难以理解的地方……安徒生对芭蕾剧团的女演员一见钟情,到这里也就算了。但当知道对方已有家室时,安徒生可以去与她的丈夫进行协商吧?”
“……”
深铃没注意到新一像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仍然沉浸在自己心底的谜团中。
“再往后,他写出小美人鱼这个故事也是,明明是献给那个女演员的作品,但结局也未免太悲伤了一些。最后的部分,他和女演员成为好朋友……诶?”
她说到这里,终于发现余光里的新一就差对她退避三舍了。她勉强打住自己的疑问,直觉告诉她她刚才可能又说错了什么话,才会让至今都十分淡定的新一这样动作明显地远离了她一步。
“……那个,请问,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新一顿了顿,见她没有再往下说,便重新挪回了她身边。那双在夜色中让人联想起月长石的清澈双眸审视地看着她,然后新一摇了摇头。
“这倒没有。仓田同学,你其实平时不会看这种作品吧?”
深铃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被新一说中了,不懂恋爱的自己就算看描写爱情的作品也完全不明所以,加上本身也没有兴趣,所以这大概也是她懂事以来,自己挑选的第一部有明显感情戏的音乐剧。
虽然她没有点头,但是新一很明显已经看出了她的回答。
“刚刚在看宣传单的时候,所有包含恋爱这个词的作品全都被你一瞬间就翻过去了,甚至包括《狮子王》和《巴黎圣母院》。要知道音乐剧可是很难完全避开爱情元素的,所以你最后留下来的传单是……”
“……据说是原创剧本,主演阵容里没有女性。”
深铃苦笑了一声,将她特意放在最前面的传单从纸袋里抽出来给他看。
“工藤同学如果有兴趣的话,下次也请务必跟我同行。”
新一不置可否地瞥了一眼,是一个以纽约为舞台的奋斗故事。
深铃叹了口气,已经开始深深后悔今天的选择。因为是要和新一一起看,所以她勉强自己选了元素丰富、出演者也有所保障的《安徒生》,但是这种牵扯到恋爱中人纤细的心理戏的作品,她只能看懂一半。虽然芭蕾表演触动人心,她也在那里不明觉厉地坐了两个小时,但因为没有完全理解内容,所以和在旁边看得兴致勃勃的新一相反,这次可以说是她最近的观剧中最无趣的一次了。
旁边的新一一直没有拿出过手机,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其他观看演出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剧场门口又变得空荡荡的。寒冷的夜露跳跃在鼻尖,深铃感受着心中没有准确名字的心情,只是觉得有种淡淡的伤感。
“安徒生虽然一生孤独,却经历过好几次激烈的爱情,每次爱情的破碎都升华了他的作品,让他作为童话作家不断成长。”
新一忽然开口说道。深铃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还是一言不发地听了下去。
“正是在失恋中创作的《小美人鱼》奠定了他的地位,有时候失恋是可以增加人的精神强度的。”
说到这里新一的声音一顿,他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要继续往下说。
安徒生的每一份爱慕都十分炽热,他为每一位心仪的女性都创作了许多作品。尤其是他明知身份不同、无法结合却仍然能够萌生的爱意,对处在政治家族的深铃来说,显得如此遥远。
她想起了在家里甚至很少对话的父母。母亲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也很少过问父亲的事情,而仓田义宣对此也毫不在意,他甚至在家里和自己的情人打过电话——这就是深铃所知道的政治联姻。母亲的家系在众议院有稳定的位置,父亲大概是看中这个关系而和她结婚的吧。深铃从小就很懂事,因此这样的问题她不会问出口。
她并不是没有任何想法,只是那些模糊的想法也因为长年以来的习惯随之消失了。就如同想到这里时,她的内心也似乎没有任何难过的感觉。
“能够经历一次次失恋,却又再次爱上他人……这也说明,安徒生有着如此强烈的想与他人在一起的愿望吧。”
她下意识地将潜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语气带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羡慕。
新一动了动嘴唇,没有继续往下说,也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和她一起望着被墨水浸染的夜空。回想起来,这也许是在恋爱话题上就像婴儿一样的她第一次在不经意间说出了正常人会说的话。
她当然不知道新一是想迂回地再一次引入对她告白的拒绝,也不知道新一把那些话又吞进肚子里时究竟在想什么,但无声地站在她身边,似乎和她各怀心事的工藤新一有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在这个四处都是薄暗的街角点亮了她这一天的记忆里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