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回头停下等他，“你是对不起吗？阮斯元和尚云辞都来了，你知道你折腾来了多少人吗？”

阮翊文眼泪流到脸上都是刺痛，“我没想折腾你们，我以为我找到了就能回去。我以为很快…”

张弛一愣，“你找什么？”

阮翊文哭着摇头。

“你找什么？”张弛走近他，给他擦眼泪，“你说你找什么。”

“我把黑曜石弄丢了，我不知道掉哪儿了，我找不到，你说山上有石头，我想来…”阮翊文抽噎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张弛心里剧烈一震，大脑里仿佛山崩海啸一般。

他感觉这冰凉的空气呼吸进去真的很痛，五脏六腑都痛。

“对不起。”张弛拥住阮翊文，“我的错，是我的错，我骗你这里有石头，我的，我的错。”

阮翊文推推他，“快下去吧，我害怕。”

感觉不到冷了很害怕。

“走吧，不要停下，坚持一下。”张弛拉着阮翊文下山，两只冰凉的手早已经不太能感受对方的温度。

“别怕，我陪着你呢。”张弛声音很轻，轻到被风吹散，但阮翊文还是听得见。

“去那边石阶走会安全一点。”张弛拉他过去。

“我不行，我走不动了，让我歇一会儿。”阮翊文停下来。

天已经亮了，张弛心里焦虑，为什么从东石阶上来的人还没找过来。

“不行，不能停下。”张弛知道阮翊文现在走不动了，但是停下只会更难再继续走，阮翊文现在这个状态他很担心。

他没办法背阮翊文下去，那不见得是个比正常走下去更安全的办法。

“坚持一下，求你了。”张弛劝他，“真的不能停下。”

阮翊文就要坐在地上，“我真走不动了。”

张弛拉他起来他也不起来，硬生生给他从地上架起来，他就开始发脾气。

不是真的想发脾气，是真的完全没有力气，又冷又累，他只想坐一会儿，甚至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开始跳跃，甚至有点分不清是记忆还是正在发生的。

“求你了。”阮翊文也说，“看在你掰弯我的份儿上…”他不是故意这样说，他只是觉得张弛会因为什么答应他可以停下来歇一会儿他就说什么。

张弛愣了一下，低头俯视着坐在雪里的阮翊文，风吹的他脸很痛。

张弛声音很冷漠：“直的就是直的，弯的就是弯的，不存在掰弯，你给我站起来。”

阮翊文甚至没力气甩开张弛的手，只是把头瞥向一边，“我站不起来，求你了，就一会儿。”

“一分钟。”张弛现在觉得很失望很害怕，刚找到阮翊文的时候往下看了一眼距离地面已经很远了，他都没有觉得失望害怕。

他不怕下不去，他是怕阮翊文下不去。更怕阮翊文怪他。

“一分钟到了，站起来。”张弛又去拉他。

“没到，你骗我。”阮翊文明显更迷糊，看起来都不太清醒。

张弛没办法，扳着阮翊文的脸，“你确定你喜欢女孩吗？你确定你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吗？”

阮翊文没什么反应，只是又流下眼泪来。

“在喜欢上一个人之前，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什么性别？”

张弛又去拉他，“清醒了吗？清醒了就站起来，下山之后再跟我吵架吧，下去了之后随便你吵。”

阮翊文被拉起来往下走，走了一会儿他的哭声越来越明显。

张弛回头看他，阮翊文满脸的委屈，整张脸都被冻红了。

“根本就是你，你还在撇清…”阮翊文眼泪掉在了羽绒服的领口，积了一层薄冰。

“对不起。”张弛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无力过，“我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对不起，求你了跟我下去吧。”

阮翊文缓慢的挪动几步，干脆坐在了地上。

张弛猛砸自己头一下，真的无力又无奈，但是他又没办法怪阮翊文，但现在没准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

张弛蹲在阮翊文面前，冰凉的手抚上阮翊文更凉的脸，“看着我，听我说。”

阮翊文目光涣散。

“你一定要跟我下去。知道为什么吗？”张弛看着阮翊文，停顿了好几秒阮翊文才对上他的目光。

“因为我们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说开，我们不会再这样留着一些潜在矛盾得过且过下去了，这些事只有下山了才能说，说了之后我们就能幸福的在一起一辈子，听到没有阮翊文，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你听到了给我一点回应。”

阮翊文看着他，小声嗯了一声。

“你把我说的话重复一遍，让我相信你是真的听到了。”张弛期待的看着阮翊文。

阮翊文还是嗯了一声，他能听到张弛在说话，但是思考不出来张弛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张弛有一瞬间泄气，但很快打起精神来，加油张弛，他给自己打气。

“换个简单一点的，你重复给我听，很简单。阮翊文，我爱你。”张弛声音颤抖起来，这三个字很重，比枝头积雪重，不头上晨光重。

“我也爱你。”阮翊文毫不犹豫。

张弛心里一颤，哽咽着：“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