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莉之前和宋西宁交流完后,反而犹疑地想让俞燃请假了。因为五年前和宋西宁分手之后,俞燃是什么状态同样只有他身边的人知道。
那段感情在俞燃身上留下了极重的痕迹,几乎折断了少年人意气风发的脊梁,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走出。
……甚至或许都不能算走出。因为直到今天,俞燃身上也始终带着一种郁结的、阴沉的气息。
不论是合作的同事还是粉丝,都能看出来,有些事一直在心里日复一日地压着他。
陶莉看习惯了,差点忘了这种郁结归因在哪,于是道:“不如还是算了吧?都分了这么长时间了,再一起拍摄,我担心……”
担心会重新给俞燃造成影响。陶莉没敢把这后半句话说出来,只含糊地接了句:“之前不是才说的放下了么。”
俞燃当时坐在通告结束的保姆车上,黑眸盯着车窗外看了很长时间。长到陶莉以为他没听见自己说话,才低沉地说了句:“不算了。”
不算了,不请假,他要来。
俞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做出这个决定的,尤其是在看见宋西宁和蒋远的互动之后,内心甚至有一刹那穷凶极恶的戾气要喷涌而出,狠狠地刺向那个做出这项决定的自己。
可是宋西宁抱了他一下。
就那么一下,俞燃便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流浪已久的沙漠旅人终于得到了渴求的那一杯水般,甚至在宋西宁的耳侧轻轻闭了闭眼。
*
“大家好各位前辈好,我叫蒋远,是青蝶娱乐的练习生,主攻现代舞,以前一直有在网络上发布一些舞蹈视频,做过现代城市与舞蹈结合的系列作品,然后我的偶像是宋哥,”蒋远紧张,但表情还算控制得当,说到这朝宋西宁看过去:“我非常喜欢《我的第一十八年》,小时候就是因为这部影片而爱上跳舞的。”
“噢哟。”名嘴程至笑起来:“对啊,谁能不喜欢《我的第一十八年》呢?”
宋西宁也跟着笑,随即面对镜头双手合十,十分坦荡:“如大家所见,蒋远是我们公司的一位小新人,这次带过来主要是想和各位观众朋友们见见面,请多关照了。”
俞燃低头瞥了眼脚底不存在的石子。
程至继续:“这没问题,哪里都需要新鲜的血液嘛,我们一会儿可以一起欢迎一下新人。但是现在我的意思是,谁能不喜欢《我的第一十八年》呢?”
他这次将片名用重音读出,可劲儿朝宋西宁使眼色。一旁的张万山见状,大笑着拍了他一巴掌说:“瞧我们小程在这cue得多累!”
宋西宁乐得直摆手,主动配合说:“那没有,没人能不喜欢《我的第一十八年》。”
镜头下的影帝不如当年那般青涩稚嫩,一举一动却比当年更加迷人。被岁月雕刻出了更成熟、游刃有余的味道。
程至立刻:“哎哟喂- -”
宋西宁接:“如果知道你只会接这三个字,我刚肯定不把话说那么满- -”
场面顿时大笑起来。
这是录播画面,不是直播。否则熟悉宋西宁的观众,肯定能在他的一举一动中,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身上某种放轻松的变化。
嘉宾们就已经感受到了,张万山还主动拍了拍宋西宁的肩,挺感慨的样子。
他们就这样相互寒暄了一会,而伴随着他们聊天的话音,《我的第一十八年》这部作品也渐渐铺开在小镇之上。
那是宋西宁在十八岁时接到的戏。影片中的主角阮凤鸣,出生在小镇的一户落魄舞蹈世家中。母亲在生他时难产,从此无法再生育,于是振兴这个小小家族的希望,就这么落在了独子阮凤鸣身上。
母亲希望他的身体能变得更柔软,父亲希望他的舞姿能变得更优美。他几乎从生下的那一瞬间生命里就只有舞蹈,日复一日地在严苛的练习中打磨出自己最完美的样子。
小镇上的人都知道,清晨起得最早的除了那打鸣的公鸡,就是阮家的小公子了。
当时影片播出之后,导演优秀的拍摄方式给这座小镇带去了不少旅游资源。如今综艺重临小镇,也没有刻意去进行小镇人员清除,就是想要将时隔十五年的小镇展现给观众们看。
而有意思的是,这座小镇似乎也非常记念当初那部让它们走出去的影片,这么多年下来,还保留着影片拍摄时的痕迹。
“我记得这个!”走到了镇口的一家小卖铺时,名嘴程至直接一拍手道:“这是阮凤鸣十六岁的那个景吧?周围同龄的小孩儿都变声了,就他没变那个?”
“对对对。”前辈级演员刘立说:“就是这个,然后他也不敢跟爸妈说,也不敢去医院,就在这买那个咳嗽水喝,结果被同镇的坏小子欺负了,呛得吐了一地是吧?”
“对喽,这咳嗽水我们现在还有留着卖呢!”当地的老板高兴地掏出了一瓶。
“哇!”嘉宾们立刻惊喜起来。
这是阮凤鸣十六岁时的事,他长年累月地生活在父母期待的舞蹈世界中,像一个跳舞的玩偶,渐渐同现实脱了轨。而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就是从自己不会变声开始的。
优异的舞蹈天才阮凤鸣,家族的希望阮凤鸣,却是连医院都不敢去,只在这小小的卖铺里偷偷买着咳嗽水。
“我还记得那时候阮凤鸣跳舞是真的好看呐,哎,宋老师,没用替身吧?”程至说。
“没,真人跳的。”宋西宁笑着摇头。当时导演看中他,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他的身体线条修长又好看,是刚成熟又没有完全成熟的男性身体状态,很适合穿紧贴的舞蹈服,也符合阮凤鸣在最后一幕让人惊鸿一瞥的需求。
“所以你那段时间是真的学了舞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