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依:“那就是幸福的意思吗?”
俞倾沉默半晌,“是吧。”
事实证明,他一个人也能过下去。
没什么可说不幸福的。
“哦,”严依在电话那头闷闷道,“我知道了。”
严依开始彻底不再找俞倾了。
不仅不打电话给俞倾、不接俞倾的电话,俞倾给她发微信,她也常常拖上好几个小时,甚至第二天才回。
回复也不过是简洁的“嗯”、“哦”、“好”。
一个月后,俞倾憋不住了,在严依生日当天直接找到家里,合上严依的房门,柔声问她:“依依,是不是你爹跟你说什么了?”
严依闷声,“没有。”
无论俞倾怎么问,严依都坚持她的回答——没有。
什么都没有发生。
至少在努力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俞倾怒了。
不是对严依,而是对严睢。
没有个屁。这不是严睢的锅,他能原地跟严睢姓。
俞倾把严睢叫进书房,关上门。
“你跟依依说了些什么?”俞倾开门见山。
“什么?”严睢装傻。
“依依才12岁,你不要把你那套成年人的思维强加到她身上!”俞倾加重音量。
他预见得到离开这个家后,他和依依的羁绊会逐步减弱。他会尽力去维系,尽力去继续当一个依依需要的爸爸,直到依依长大,遇到一个更爱她的人。
直到依依不再需要他。
但他从未想过,也绝不容许的是,强迫依依作出选择。
这只是他的选择。不该是依依的选择。
严睢愣,“什么叫我强加到她身上?我强加给她什么了?”
“这些年你强加给她的东西还少吗?她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个人归属物,严睢,你真的感觉不到自己的自私吗?”
“我自私?”严睢张嘴,嗤一声冷笑,“我他妈……”
这个家里,他把每一个人放在自己前面,肩上的担子再重他也咬牙扛着,而现在,他从自己曾最爱的人嘴里得到的评价是,自私。
真他妈的搞笑。
他以为俞倾是最了解他的人。
“依依为了当好你眼里的好女儿,做了多少只是你喜欢而她不喜欢的事,你知道吗?”俞倾问。
“是么?我倒希望我能像你说的那样再自私点,”严睢强忍着一腔怒意,“这样我就不会放任她放弃画画!”
空气猝然死寂。
严依停上素描课,这件事,严睢始终是反对的。
可俞倾站到了严依一边。
严睢不得不妥协,这件事却就此在他心里嵌进了一根刺。
很细,不会很尖锐地疼,可异物感挥之不去,这辈子恐怕都挥之不去。
俞倾很清楚。
严睢有时甚至分不清,他是在吃俞倾的醋,还是在吃严依的醋。
“严睢,你还是怪我?”俞倾问。
当时俞倾也问过严睢。
严睢每次的回答都是,没有。
严睢这次的回答也一样,“没有。”
俞倾不再追问。
他拿出钱包,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上,“严睢,我想最后跟你谈一次,我是认真的,我能更好地照顾依依——你别不承认。”
俞倾把银行卡往前推了推,“这是你上次给我的卡,我没动过。车也可以还你,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你放心,法律上你永远都是依依的亲爹……我只是希望依依能过好18岁之前的这几年。”
严睢低头看看桌上的银行卡,又抬头看看俞倾,“俞倾,你他妈是在逗我?”
俞倾面色平静,“我说了,我是认真的。”
“行,那我也认真地回答你,”严睢斩钉截铁,“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严睢,有意思么?”俞倾直视着严睢。
“这话该我问你,”严睢又给气笑了,嘴角斜斜上扬,戏谑中带着几分全力以赴的恶毒,“你觉得再给依依找一个后爹就能让她过好18岁前的这几年?”
俞倾脸色陡变。
“我们是在谈依依的事,你不要扯别的。”
“我他妈就是在谈依依的事,”严睢知道自己戳到了俞倾的痛点,理智告诉他该适可而止了,情绪却完全停不下来,“俞倾,你也别不承认。”
俞倾也笑了,“跟着你就没有后爹?还是说你找的新欢能比我更爱依依?”
俞倾故意顿了顿,缓缓摇头,“严睢,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太不要脸了。”
严睢:“……”
行,火力全开了,那就谁也别手下留情。
“依依跟着我至少还能有一个亲爹。”
“对,一个一天都见不上一面的亲爹。依依要是再走丢一回,失踪三天你都不会发现吧?”
“你要唠这个?咱来唠这个。这么多年来房租谁付的?车子的首付谁出的?依依那一堆杂七杂八的学费哪来的?”
严睢一贯挣得比俞倾多是事实,家庭支出他占大头也是事实。在钱这方面,严睢对俞倾可说毫无保留。严睢所有账户的密码都一样,俞倾分分钟可以一夜之间将严睢所有财产席卷一空。
这确实是俞倾的后备计划,就看严睢把他惹毛到什么程度。
不过这么多年来,严睢从没拿经济问题跟俞倾说过事儿。当初,俞倾找工作不顺,严睢跟他说,不爱干就别干,别委屈自己,挣钱的事让我来操心。
他确是做到了。
俞倾隔着书桌,望着严睢,胸膛微微起伏。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银行卡,朝严睢脸上砸去,“姓严的——算我当年瞎了狗眼!”
砸完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