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和尤金两个人坐在病房里,开得正盛的百合被尤金勒令着放在了房间的最角落。
“走的时候记得带出去,熏得我头疼。”
尤金闭着眼睛,并不看床边的约书亚。
约书亚心里觉得有些委屈。他也不知道尤金什么时候会醒,这两天总是迟到早退请假,就是为了能来医院时不时地看看他。
“你也不用这么嫌弃我吧。”约书亚低着头,一双手空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帮尤金重新平整了盖在身上的被单。“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特别是说话的时候伤口会疼。”
“你……”约书亚简直要被他噎死。他天生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准备一束花过来已经算是到了极限。现在看着尤金有精神讽刺自己,竟然有种莫名的安慰。清了清嗓子,约书亚有些生硬地又开了口:“说起来,32进16分组赛的名单昨天就出来了。”
尤金睁开了眼睛。
名单的公布都是在上一轮结束的翌日,只不过他清醒过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去看。
“你下一轮的对手是这个人。”
约书亚将终端上的投影放大了,有个年轻男人的身影显现了出来。这个青年有着一头脏金色的贴额短发,身形壮硕,眉头紧锁着,看起来十分豪横,却并不怎么聪明。
尤金侧过头,抬起右手,在投影上轻轻划动了一下。在青年的半身像之下,一行信息展露了出来。
——贝诺阿·拉法叶,男,24岁,职业:□□。
□□……尤金的手指在这个词旁边停了停。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两个字了,因为现在还残存着的所谓□□,人数实在太少了。
联邦里大部分的犯罪——绑/架,抢/劫,人口买卖,毒/品武/器走/私等等这些,几乎都是星际海盗在做。因为星际海盗的势力范围太大据点太广,就算是在陆地上,相应的黑活也被这群人的旁支包圆了。□□这个词则专指只在陆地上干活的人,一般只干两件事:到娱乐场所收安保费来赚些辛苦钱,或者直接被人雇佣下来当杀/手。前者又苦又累又得在陆地上扎根,后者是一门专精的手艺,星盗懒得去碰。
再往下翻一翻,是媒体上对这个人的分析,类似于惯用手惯用武器和攻击方法一类,并没有特别引起尤金注意的地方。
“我知道了,谢谢。”尤金这么说着。
约书亚舔了舔嘴唇,试着让自己的发言不这么刻意:“这个人上一场的对手在上场前就因为意外受伤退赛了,现在他是完全无伤的状态。”
尤金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约书亚几乎要被这个眼神打退了,但还是咬咬牙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和他比?”
“如果你是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回答你。”尤金把约书亚的投影关掉了。“上场前打个大剂量的止痛针,然后给我三分钟。当然后果大概率是伤口撕裂,我还得再进一次医院。”
“你……”
“你来劝我,我很感激。”尤金叹了一口气,“但我不会退赛的。”
“你是为了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约书亚把拳头捏紧了:“如果你这么喜欢他,我给你订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不行吗?他甚至都不是你的生化人啊?”
“可能是因为我不服气吧。”尤金看着约书亚,眼神说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我从来没能保护好谁,现在特别想证明一下自己。”
“尤金……”
“看在我是伤员的份上,这个话题能暂时不提了吗?”
“……”
“后面角斗场上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讲给我听听吧。”
约书亚低下头,眉头皱了半天,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好”。
……
约书亚一直都清楚明白他和尤金之间的地位差。和他们现实生活中的身份正相反,在这份友谊中,尤金有着绝对强势的地位。
这个男人其实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平时一派闲散,很少提什么要求,也不会轻易地动怒。然而在极少数他认定了的东西之上,谁都无法将他劝服。从相识十二年的经历来看,约书亚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出去毫无用处,偏偏又忍不住不说,到最后还会因为预料之中的拒绝而难过。
总觉得有点卑微。
尤金脸上的疲态已经到了掩饰不住的程度,约书亚乖巧地止住了自己的话头,站起身,准备从角落里把那捧百合也一并带走了。
“放着吧。”
约书亚看着床上的尤金。
“习惯了之后,还挺好闻的。”
约书亚很没骨气地开心了起来。
离开病房的时候,约书亚的脚步有些快了,踏出门时没有看路,在转角处刚好和人撞了个满怀。
……是肖。
肖的手上原先拿着几件衣服和杂物,被他一撞散落在了地上。约书亚还不是很清楚该怎么面对这个生化人,只能弯下腰来,一边说了一句抱歉,一边低头帮着对方捡东西。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落在地上的照片。
照片上有不少弯折了的痕迹,边角上还带着血。上面印着的人粗粗一看并不特别熟悉,但是回想了一下,约书亚依旧认出了这张脸。
他把照片捡起来递回去,往后看了看尤金病房的方向,然后把肖扯到了一边,表情满是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