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身旁平平无奇的马车,颇有心机地开口:“秦执事,我今日违反院规,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我必须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秦执事当即大笑:“逃学私会奸-夫你还有理了你!”
颜乔乔:“……”
不得不说,秦执事的毫无底线还是超出了颜乔乔的预料。
她知道秦执事会说些不好听的话得罪殿下,却没想到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此人竟能大言不惭地污她清白。
咳,顺便亵渎了殿下。
果然,车厢中破釜沉舟坐不住了。
车帘一掀,二人正要冷声怒斥,便见广袖微晃,芝兰玉树的君子踏出车厢。
“秦执事。”公良瑾神色平淡,“颜小姐今日违反院规之事,因我而起。”
秦执事僵在马背上,脸色变了又变。
傻了一会儿,连滚带爬翻下马,一个长揖险些脑门及地。
“见过少皇殿下……”
公良瑾微笑道:“颜小姐奔袭数百里,不顾自身安危替我挡下邪道宗师,助我揭穿对方阴谋,居功至伟。倘若不是颜小姐及时赶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颜乔乔不禁热泪盈眶,连连点头——苍天可鉴,事实正是如此啊!
公良瑾瞥她一眼,然后望向秦执事:“若非要记过,便记瑾之过。”
“不能、不能!”秦执事冷汗涔涔,语不成调,“是我心急没问清楚,是我糊涂。”
三言两语打发了秦执事,公良瑾并未急于返回车中,而是将视线投向颜乔乔。
她眨了眨眼,冲他扬起笑脸。
也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黑眸不似往日清冷,而是泛着懒倦。
他的嗓音哑了些,悠悠缓缓道:“旁人听听便罢了,你点什么头。”
颜乔乔:“……”
他转身离去,留她两面车帘。
*
回到昆山,颜乔乔装了满腹飘忽的心事,迷迷糊糊跟在公良瑾身后走到清凉台。
清秀小书童守在院门口,见着公良瑾,愁眉苦脸地上前禀道:“殿下,院长遣人来过。”
公良瑾颔首:“知道了。”
书童欲言又止:“……他说来取自省书,我不信,与他口角几句。后来在书桌上翻到自省书三字,他便带走了。”
公良瑾脚步微顿,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颜乔乔一眼。
她正在神游。
公良瑾垂眸暗忖。
罢了,就凭她那个懒怠的性子,必定是寻个范本誊抄三千字应付了事。
“无妨。”公良瑾轻轻点头,越过书童步入长廊。
书童舒着气退下。
进入正殿,公良瑾忽然停下脚步,颜乔乔差点撞到他的背上。
“殿下……”
昨夜一宿未睡,又经历了那番紧张奔袭,此刻整个人如在梦中。
她怎么跟着殿下走到清凉台了?
“我这就……”
他点头:“外面风凉,你可以在内殿煎药。破釜,将东西搬过去。”
破釜:“是!”
颜乔乔:“……是。”
她跟在公良瑾身后走进他居住的正殿。
殿中静得只有脚步和心跳。
走进内殿,还未来得及四下张望,便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自殿门方向传来。
“少皇瑾你给我出来!”
公良瑾神色微滞,道:“老师寻我。”
颜乔乔点头,目送他离开内殿。
就在他将将踏过垂幔之时,暴躁的脚步声已奔到近前。
“老师。”
“少皇瑾,出息了啊!”老头子的声音阴阳怪气之极,刷一声抖出长长的纸帛,“你这封自省书写得好,写得妙啊!”
颜乔乔不禁屏住了呼吸。
自省书?什么自省书?殿下这样的谪仙人,写什么自省书?
老头子放大了嗓门,拖气拖气念道:“自——省——书。吾之过,罄竹难书,皆列如下——”
公良瑾保持微笑。
老头子吹了吹胡须:“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明月之皎皎,似清泉之淙淙……”
公良瑾:“……”她是从第二行开始离题千里的?
颜乔乔:“……”院长在念的东西仿佛十分耳熟?
“呵!呵!”老头子干笑,挑了一段继续念道,“身姿如竹,挺拔如松,实乃中流之砥柱,大夏之栋梁。挥斥方遒,掌万里之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机……”
又云:“金玉满堂,富有四海,权倾天下,保永固之江山……”
公良瑾:“……”
颜乔乔:“……”
老头子呵呵直笑,怪声怪气:“你的错,错在生得高;你的错,错在长得好;你的错,错在天资卓绝;你的错,错在家世无双!真真是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公良瑾:“……”
颜乔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