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搬进来的!”尖锐刺耳的声音随之响起,景园脸上满是愤怒,她近乎咆哮,眼神却不敢直视那架钢琴,她在害怕,在胆怯,在自卑!
那种愤怒中带着紧张,紧张里又夹杂害怕的情绪被她演的淋漓尽致,祁连坐在监视器旁看呆眼,顾可馨不等他催自己就已经先一步走到房门口了,摄像机跟着她移动,祁连这才回神,他没喊卡直接道:“继续继续!”
这种场面太难捕捉,稍纵即逝,他都不敢保证接下来景园的情绪能不能稳住,赶紧先拍!
门里面咆哮还在继续,闻北想找东西去砸钢琴,她随手抓起茶几上用来放水果的盘子,高高举起,狠狠摔下,却在差点碰到那架钢琴时停住了。
她站在原地,身形踉跄往后退一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眼神里蓄满了泪水,除了水花之外还有毁灭性的绝望和无助。
她想弹钢琴,可是她再也不能弹了。
她想和那人再见一面,可是再也见不到了。
她想再听她叫一声自己的名字,可是再也听不到了。
心尖处那些被冰锥戳成洞的伤口在这一刻突然发出剧烈的疼,那些空洞的窟窿钻出汩汩鲜血,正不停的窜动,从她的心尖流向四肢百骸,这些鲜血宛如利刃一般,从哪里游走哪里就传来刀割般的疼痛,痛入骨,疼到她心脏有两秒麻痹!
闻北身形僵住几秒,在祁连以为要前功尽弃时她倏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紧握的水果盘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伴随这声音还有闻北的哭泣声,从慢慢压抑到放声痛哭,她就像是压抑许久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开始肆无忌惮的宣泄!
声声呜咽,如受伤的小动物,蜷缩起身体抗拒别人的靠近,闻北陷入自己黑暗的世界里,然后房门被轻轻打开,有光照进来,一个温和声音响起。
“闻北。”
闻北。
闻北跪坐在地上,她转头,脸上梨花带雨,满是泪痕,那双悲伤至极的眼底却陡然坠了亮光进去,亮光是从前面传来的,从江暮南身上。
景园有瞬间以为那人回来的错愕感,她怔愣,唇瓣轻启,还没开口,江暮南出声道:“闻北。”
压过她的声音,景园蠕动的唇没发出声音,咽了回去。
江暮南靠近她身边,跪在她身旁,一伸手,抱住她。
怀抱温暖而舒适,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很软,很香,很能抚平人的激动情绪,闻北被她抱在怀中,双手依旧落在江暮南两侧,江暮南轻轻拍打她纤细后背,软声道:“闻北。”
“如果很想哭,可以抱着我,我陪你一起哭。”
她声音很低很沉很温柔,闻北享受这种温柔却觉得更悲伤,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缓缓举起,落在江暮南腰上,收紧,抱着,然后狠狠抱着她,失声痛哭!痛痛快快的发泄!
精彩!精彩绝伦!!太他妈精彩了!!!
祁连控制不住喜悦的心情对对讲机喊道:“OK!”
太妙了!太棒了!这就是他想要的感觉!没想到景园这么会表演,一遍就过了!中途她独自坐在房间哭的那段也让他心揪着,仿佛身临其境,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祁连没办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很棒!
他冲到景园和顾可馨身边,狠狠夸赞一番景园的演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似之前的争锋相对休息室撕逼不存在一样,景园被她夸的头垂低,只是微微应付。
情绪还没完全稳下来,她还没从刚刚的场景中抽身,现在满脑子都是悲伤情绪,甚至还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狠狠哭一场,顾可馨看出她的想法出声道:“祁导,景园妆花了,我带她去补妆。”
祁连忙不迭道:“去吧去吧。”
他说着又重新做回监视器前面,准备回放一遍。
景园跟在顾可馨身后进了休息室,里面没人,景园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顾可馨从沙发上抽了两张面纸出来递给她:“想哭就哭吧,这种情绪是压不住的,我第一次拍哭戏,哭了两小时。”
景园听了她的话抬头,眼睛里水光浮动,秋波潋滟,眼角微红,颇为惹人疼惜。顾可馨对上这双眼默了默,没吭声,倒是景园主动道:“顾小姐也会如此吗?”
她还以为顾可馨对于演技的拿捏应该是炉火纯青了,没想到她也有失控的时候。
顾可馨点头:“当然会,我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景园没说话,她接过面纸胡乱擦了两下,一路走来,倒是没那么想哭的情绪了,房间安静,显得两人气氛格外尴尬,景园放下面纸,顾可馨笑:“不哭了?”
她说话的语气特别宠溺,声音偏低又像是亲人间的喃喃低语,尴尬气氛因为一句话变的暧昧,四周空气都有点稀薄,景园身形微动,往旁边移了移,和顾可馨划开距离。
顾可馨余光瞄到她举动说道:“哭得这么惨,你的信仰……”
“她死了。”景园头次说出这三个字,轻飘飘,好似没有重量,但脸煞白,身体紧绷,双手握起,指甲掐进掌心,传来的疼不及心里万分之一,刚刚淡下去的情绪翻滚上来,景园鼻尖一酸,她趁着还没失态之前岔开话题:“顾小姐呢?顾小姐有信仰吗?”
“我?”顾可馨偏头,有几秒顿住,随后她轻笑,语气温和道:“我没有。”
她的信仰早就在进这个圈子的那天分崩离析,灰飞烟灭了。
她现在没有信仰。
只有目标。
景园耳边听着她声音,实际脑子嗡嗡的,她目光一直盯着顾可馨的侧脸看,只有两分相似,可是这两分相似却让她情绪翻滚更厉害,有决堤之势,她好想哭。
好想和刚刚那样,抱着顾可馨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