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徐善这副模样太过脆弱,又或许是因为清晨打完网球的身体太过躁动,郑裕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紧。
他压下心头蔓延的躁动,漫不经心地调笑暗示:“怎么?太硬了?”
说完,把网球拍换到了另一个手,将空着的那只手递到徐善眼前:“这回可以了吧,现在起来吧。”
站在门口的宋璟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背着书包走到他的座位上坐下,同往常的每个早晨一样,可他现在却无法控制身体挪动脚步,听到郑裕调笑的话,觉得肮脏又恶心,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手背迸出明显的青筋脉络。
这边,姜承也慢条斯理地起身,朝徐善伸出了手,眼底是遮不住的嘲讽和得意,假惺惺地开口:“徐善,走路要小心一点啊。”
“尤其是像你这种人。”
后半句他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徐善能听见。
徐善视线定在姜承朝她伸出的手上,他今天穿了长袖衬衫,袖口上褪,露出白皙手腕,内侧有青紫痕迹向上蔓延。
她眼底闪过嘲讽,抬手抓住姜承,但却没握他的手,而是抓在他的手臂上,指甲快要透过薄薄的布料陷进他肉里。
姜承痛得皱起眉,轻嘶一声。
徐善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后,就松开了手,笑了一下:“以后走路我会更小心的,提前把那些绊脚石都踢开,就不会摔倒了。”
郑裕从头到尾被徐善忽视了个彻底,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收回手摸了摸后脖颈,扯唇无语地笑了一下,侧头却不经意瞥见站在门口的宋璟投在徐善身上的视线,这种眼神他很熟悉,同那些妄想爬上他父亲床的低贱女人一样,是赤.裸的觊觎。
这一刻,郑裕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就算他再怎么讨厌徐善,徐善也不是宋璟这种人能够觊觎,窥视的。
他顺着宋璟的视线望过去,徐善已经回到了座位上,放下书包,微微仰着头同前桌女生交谈,不知在说些什么,唇边突然漾开一抹笑,雪白的肌肤同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与绿意交织在一起,生机盎然。
郑裕眯起眼睛,显得危险,压迫性十足,低声咒骂:“真是让人烦躁!”
上午的课程只有三节,生命科学,韩国史,英语,徐善吃了颗止痛片,没怎么影响上课的状态,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她去食堂用餐。
德亚高的食堂十分豪华,大片通透的落地窗,宽敞明亮,一共分为三层,高一到高三每层是分开的,采取自助餐形式。
徐善端着餐盘选好餐找了个位置坐下,在德亚高到处都是小团体,开学之初大家就会敏锐地寻找到和自己同阶层的人成为朋友,形成封闭的交友圈,如果做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会被大家认为是性格不好,孤僻的人,但徐善是个例外,她没什么朋友,但又似乎同大多数人的关系都还不错。
毕竟是食堂,再怎么豪华做出来的东西也十分单调,学生们都不怎么爱吃,随随便便吃上几口就匆匆离开,只有徐善优雅地握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切着食物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她刚切好一块牛排,要送进嘴里,背后却突然传来许景的声音。
“尹冬,我剩了好多,浪费食物不好,剩下的这些就拜托你了。”
许景一手端着餐盘,另一只手按着尹冬的肩膀,笑盈盈的:“你看你最近都瘦了,多吃些。”
说完就把自己餐盘里剩的食物全部倒进了尹冬的餐盘里,又将指尖上沾染到的污渍擦在她的制服上。
许景的同伴也这样做,都笑着:“我的也拜托你了,尹冬,谢谢。”
“我的也是哦,还有,这瓶饮料也送你了。”
女生说完之后将饮料拧开,举过尹冬头顶,尽数倒在她身上。
现在是盛夏,天气炎热,食堂提供的饮品都是冰镇过的,冰冷黏腻的饮料浇了尹冬满头,冰冷透骨,顺着她的发梢不断滴落,制服也吸饱了水紧紧贴在她身上,狼狈不堪。
看到这一幕,许景满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享用午餐吧,尹冬。”
说完,双臂交叠在胸前,趾高气昂地抬步离开。
她的同伴们紧紧跟上。
徐善背对着这场霸凌,听完了全程,始终没有回过头,慢条斯理切着食物往嘴里送,直到用完餐才整理好餐具起身离开。
她吃完午饭没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医务室,她想再去拿一些止痛药,顺便休息一下,膝盖又疼又胀,如果回教室坐在座位上只能一直蜷着,很不舒服。
德亚高的医务室按时间开放,午休时间段没有医生在,徐善不是第一次被罚跪,也不是第一次来医务室拿止痛药,很快就找到,她吃了一片后,妥善地塞进包臀裙口袋里收好,抬步走到最里侧的病床上躺下休息。
医务室里设置了很多张病床,每张床中间用白色帘子隔开,和医院病房不同,干净明亮,也没有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甚至还放置了很多绿植。
徐善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药劲上来,膝盖慢慢变得没有那么疼了。
突然门把手咔哒一声,被拧开,而后被关上反锁。
徐善缓缓睁开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了颤。
放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她相邻的病床旁,隔着白色帘子,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坐在床上,紧接着响起布料褪下的摩擦声,再然后是细细的低喘声。
徐善垂着眼,视线微微往下睨,限量款的名品鞋暴露了主人的身份,她勾唇露出轻蔑的笑。
郑裕微微仰着头,白皙如玉的脸上染上红潮,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视线盯在手机屏幕上的人,脑海里想的却是徐善,像白山茶似的微微摇曳的脆弱感。
半晌,隔着白色帘子,徐善听着他的喘气声,缓缓开口问:“爽吗?”
徐善突然出声,郑裕被吓了一跳,他极其厌恶这种被人窥视的冒犯感,他语气冷沉烦躁:“西八,谁?”
徐善声音淡淡的:“为什么对我发火啊?”
她声音很好听,咬字轻缓,尾音微勾。
郑裕起身,皱着眉:“徐善?”
他下意识抬手攥上隔在两人中间的白色帘子,下一秒就要拉开。
徐善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神情有些漫不经心:“别拉,我没穿衣服。”
郑裕动作瞬间僵住,不知想到了什么,面红耳热,嗓子发紧发干,像是被放在太阳下暴晒后,那种极度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倏地松开手,匆匆转身离开。
郑裕进来时把门反锁了,这会儿慌乱手有些颤,好不容易拧开,医务室的窗开着,门一打开,有风吹过,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病床旁隔着的白色帘子被风微微卷起,露出一截小腿,灰色过膝袜明明好好地在她腿上套着,郑裕紧紧皱着眉头,低声咒骂了一句:“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