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可比死人痛苦多了!”
朱瞻壑的这句话不停在孙若微脑海回荡着,作为刺客同党,她比谁都清楚诏狱的可怕,当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一想到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此刻要么已经身首异处,要么还在忍受更残酷的严刑拷打,她心里就一阵阵揪痛。
朱瞻壑继续说道:“不过这些刺客可真狠啊!”
孙若微勉强一笑:“刺客哪有不狠的。”
“这个狠跟普通的狠不一样!”
朱瞻壑微微笑道:“可能你不知道,这些刺客在行刺圣驾的时候,都提前在舌下藏好了毒药,一旦被抓就立刻服毒自尽。”
孙若微颤抖道:“也真是狡猾,竟免除了诏狱的拷问。”
朱瞻壑点头:“的确如此,不过我说的狠,也不是对自己狠!”
孙若微问道:“那是什么?”
朱瞻壑冷哼一声:“是这些刺客的头头,明知道这次刺杀必不可能功成,还是把人派过来送死,此等心狠倒真是气度不凡啊!”
听到这话,孙若微顿时娇躯一震。
朱瞻壑说的这番话,又何尝不是她心中所想?
她怎么都想不出来,如此送死的意义在哪里!
朱瞻壑摇头笑了笑:“不过的确如此,凡成事之人,岂会在意蝼蚁的感受?区区刺客,死便死了,又岂会有人为他们泪沾满巾?”
“你!”
孙若微只觉胸口蹿出一团怒火,可话到嘴边,又只能说道:“你说得对……”
靖难之时,她差点当场丧命,幸好有人将她救下,送与孙愚当养女。
整整十年,他与其他靖难遗孤相依为命,虽然彼此之间的感情宛如兄弟姐妹,但实际上根本没人在乎他们的生命。
就好像这次,大家不仅不想救出被抓的兄弟,反而希望他们能够自杀。
自己这些人存在的意义,好像只剩下了两个。
一个是刺杀朱棣,另一个就是将那个虚无缥缈的建文帝迎回来重新当皇帝。
区区刺客,死就死了,又岂会有人为他们泪沾满巾?
一时间,孙若微心中无比悲戚。
就在这时,一块方巾递了过来。
她抬起头,看到朱瞻壑正淡笑看着自己:“果然女孩子容易悲秋,竟然会为一些刺客流泪!”
孙若微吓了一跳,赶紧摸向自己的脸,竟然真的有一丝泪痕。
看着朱瞻壑手中的方巾和脸上的淡笑,他顿时如坠冰窖。
他竟然什么都看穿了!
暴露了!
肯定暴露了!
孙若微无比慌乱,他没想到朱瞻壑竟然一眼看出了自己的伪装,再回想了一遍朱瞻壑说的话,仿佛全身上下都被他看穿了一般。
冷静!
一定要冷静!
至少他现在没有找到任何证据,难道还能凭空污蔑不成?
孙若微接过方巾,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没想到竟然被公子看出来了,前些日子染上了眼疾,昨晚又缺觉,今日便泪流不止。多谢公子方巾!”
朱瞻壑淡然一笑:“既然你们父女二人都有疾在身,我就不便继续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