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赵佑苓只好向他点了点头。

还以为大哥会一直躲在房里不出来，没想到在德叔说完之后，赵佑荃打开房门，手里依然拿着手机，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来，尝尝看！”德叔在赵佑荃身边坐下，用水果叉叉起一块奇异果给他。

“谢谢！”赵佑荃接过德叔递过来的水果，继续旁若无人的玩着手机游戏。

德叔没有介意他的态度，继续对他说：“佑荃，你这样长时间去做快递分拣的夜班兼职，也不是个事儿。你妈妈上年纪了，俊扬还么小，都需要你的照顾……不如，你到我店里来上班吧？虽然只是个小店，但是做熟悉了，以后开网店或者做大马零食批发，还是有前景的。”

德叔说的入情入理，但是赵佑荃的眼神依然盯着手机：“德叔，那个不适合我的。”

“那你说，什么样的适合你？”张女士站在儿子身边问道。

“妈，你之前不是说过，我只要每个月交够伙食费就行了吗？那你就不要管我是做什么，反正我不做犯法的事儿，按时按量交给你不就好了吗？！”赵佑荃难得放下了手机，站起来跟母亲说。

赵佑苓担心母亲会和大哥打起来，赶紧用小碟子装了一些水果递给侄子：“俊扬，你去姑姑房间吃。”

俊扬看到父亲和奶奶都站在那里，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他有些害怕，但还是轻声地问赵佑苓：“姑姑，你们又要打架了吗？”

赵佑苓看着如此懂事的侄子，心里不是滋味，她摸了摸俊扬的小脸：“想什么呢？！我们不打架，你把房门关好，不要出来。”

黎海宸也在旁边对俊扬说：“你放心，有黎叔叔在呢，谁也别想打架。”

俊扬得到大人的保证后，乖乖的回房开灯，在最后关上房门之前，还偷偷地看了一眼赵佑荃，这些也都被赵佑苓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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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女士看到俊扬进了房间关上门，心里定了几分，继续对眼前的儿子说：“赵佑荃，你已经老大不小了，我一天天会变老，俊扬一天天会长大，你总是做兼职的话，白天睡觉打游戏，晚上不着家，根本顾不到俊扬！你就当为了你儿子，找个正式的工作，有稳定收入，买社保，将来有机会的话，也许还能再成个家，这样才是正道啊！”

“我偏不，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赵佑荃大言不惭地说道。

张女士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去拿镜子照照，你这叫过得好吗？你看下你的房间，跟个垃圾堆一样，这样的日子，你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

赵佑荃看着张女士，早知道就不出来吃什么水果了！

他有些破罐子破摔：“妈，读书的时候你没管我，现在才来管，你不觉得太迟了吗？现在所有的工作人家都要求有文凭，我只有个初中毕业证，还不知道丢哪里了，我找什么正式工作啊？！”他又看了一眼黎海宸，“再说，我又没有任何的关系和资源，也不可能像他一样，自己开公司！”

黎海宸觉察到赵佑荃的火力对着自己，便开口道：“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工作都要求文凭的。我现在需要的销售和外勤都不要求，还有刚才德叔说的，到他店里上班也不用。另外，你说的关系和资源，其实我也一样都没有。”他看向赵佑荃，“我很小的时候，父母遇上事故都不在了。我是奶奶带大的，我奶奶也只是一个退休工人，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点一点打拼下来的。”

“是啊！”德叔也说道：“佑荃，没有任何人，可以随随便便就成功的，哪怕是我那个小店，也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

赵佑荃别过头：“反正我不去你们那里上班，整天被人监视着，我才不干！”

“你省省吧，每个人都忙得不得了，谁有空监视你！”赵佑苓没好气地说。

“你们都不用再说了，反正我不去！”

“如果你真的想要文凭，当今社会也没有那么难！你现在就去读个职校或者民办高中，再去考个文凭！你真的想这么做，我赞助你一些学费又如何？”赵佑苓提议道。

赵佑荃听妹妹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我早就知道，文凭只是你的借口，本质就是懒，就是想啃老！”赵佑苓看着大哥，一语中的。

赵佑荃再次别过脸，说着：“反正，当年就是家里的错！就应该负责到底！”

“你还想拿你高中来说事儿吗？”张女士想起了之前兄妹俩吵架的时候，儿子说出的退学的事情，“你已经32岁了，还要拿高中的事情来说，很光荣是不是？你小时候，住在我们家隔壁的罗叔叔，他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小儿子跟你还是一个年级的！全部都没有读高中！人家也个顶个的争气！两个儿子，一个开汽修店，一个开便利店，女儿开午托班！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你呢？你好歹也比他们多读了一年书，多学了一些道理，结果你就这样来气我的吗？好，我现在承认，家里是做错了！但错的，不是你退学的事，而是错在觉得你退学了你不好过，错在一次次地纵容你！忍你这么多年！”

赵佑荃脸上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没有想到母亲会这样对他指责起来，可是面对母亲句句在理的话，他竟一下不知道如何反驳。

张女士看着眼前不做声的儿子，把这么多年心里的不满和委屈，还有替女儿的不值，全都说了出来：“赵佑荃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高中退学是什么天大的事，动不动就拿出来讲！说到底，是我和你爸让你退学的吗？！从你不读书出去工作开始，你自己算一算，家里给你花了多少钱？大大小小的什么押金、你和家嫂结婚时候摆酒、婚纱照、结婚旅行，还有俊扬出生的时候，家嫂的住院费，坐月子，孩子的奶粉钱，三年幼儿园的学费，你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网贷和信用卡，哪一次，不是我和你爸给你擦的屁股？你自己除了乱花钱乱充大头，你有还给家里一分钱吗？还有你压榨你妹妹的那些钱！家里为你做了这么多，在你眼里却是一文不值！我和你爸，连一瓶水都没见过你的！别说家里没有欠你的，就算是欠了你的，我和你爸也早还清了！我和你爸做过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我们一次次地骗自己，骗自己说你一定会学好的，一定会改变的，然后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可结果呢？我和你爸既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你妹妹！也让你变成了今天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对父母，对妹妹，对孩子丝毫没有同情心和责任心的冷血动物！”

赵佑苓想起过往那些年，大哥给家里每个人带来的麻烦，真是恨不得上前踢他几脚！再补几个拳头！

黎海宸听到张女士说的这笔账，想起了赵佑苓在公司的拼命三年，对她更是心疼！

面对张女士的气势如虹，赵佑荃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仍然嘴硬：“那你别生我出来啊，你以为我想投胎到这个家的吗？”

“那你就走啊！”张女士指着大门口，厉声说道：“大门口就在那里，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搬出去！”

赵佑苓有些意外的看着张女士，没想到她一直劝母亲的话，终于在今天，让母亲说了出口。

“你说搬我就搬吗？我偏不走，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赵佑荃说着想绕过母亲，回到房间。

张女士一把拉住他：“你给我站住——”奈何她受伤的手臂无法用力，却依然不想松开手。

“佑苓妈——”德叔赶紧喊着。

“妈，您小心啊！”赵佑苓在一旁看得心惊，担心母亲再次受伤。

“妈，你放手——”赵佑荃一个反手，想要甩开母亲，却被黎海宸一把抓住手腕，赵佑荃一个吃痛，“疼、疼！你撒手！”

“你能好好说话吗？”黎海宸问道。

“能、能！”赵佑荃连忙点头，黎海宸才用力地甩开他。

赵佑荃扶着他被抓疼的手，对着母亲和妹妹说道：“你们四个对我一个，也太狠了吧？！”

张女士看着眼前的儿子，除了失望，还是失望：“这就狠了吗？你之前对我和你爸，对你妹妹，对俊扬做的，不是更狠吗？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见儿子不再说话，她也暂时作罢，毕竟正事要紧，“我不想跟你这样吵下去了。大家都过来坐下，关于以后的安排，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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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张女士、德叔、赵佑苓和黎海宸在客厅沙发入座后，赵佑荃才不情不愿地坐了过去。

“赵佑荃，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去找个正式的工作。”张女士见儿子要开口，抢先道：“你别急，先听我说完。”

赵佑荃只好先作罢。

见儿子冷静下来，张女士说道：“我准备自己找点事情做，虽然现在还没有最后定下了，但是，我有这个打算，所以，从大后天开始。”她看向儿子，“赵佑荃，俊扬每天上午和下午的学校接送，还有辅导作业、晚饭，全部由你负责，而且不准你凶他！”

“我怎么负责？我还想去晚上的分拣兼职呢！”

“所以我才叫你找个正式的工作！更何况，俊扬是你的儿子，我再怎么管，奶奶也代替不了爸爸！”

赵佑苓听张女士这么一说，心里直为母亲点赞，早就该这么做了！

“总之，以后我的时间能安排过来，我会帮忙，但主要的照顾还是要你来！”张女士看着儿子，继续说道：“给你两个月去找个正式的工作，时间不算紧。如果你找到了，要押金什么的，你跟我说，我去问下，确实要的话，我可以替你出！当然。”她看向德叔还有黎海宸，“德叔，还有小黎那里，你再考虑下，别急着拒绝。”

赵佑荃听到这里，把头一偏，接着问道：“那如果两个月找不到呢？”

“你一定要找到。”张女士说：“因为，如果你找不到的话，你就必须搬走，你的房间我会留给俊扬，做儿童房。”

“妈，你这也太过分了！”赵佑荃抗议道。

“我和你爸已经养了你这么多年了，你连一块钱的赡养费都没有给过我们，我这叫过分吗？”张女士反问着他，然后说道：“我这叫觉醒。”

赵佑苓和黎海宸相互对望了一眼，张女士威武！

“那我要是坚决不搬呢？”赵佑荃问。

张女士叹了一口气：“不管你怎么说，我也决不再让步，我会去请法院主持公道……你要是坚决不搬，像你这种情况，我可以向法院起诉你，我可以证明你长期窝在我家里，让法院判你强制搬走！你别不信！还有。”她想起了俊扬，“如果，你没有照顾好俊扬，国家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对孩子的受教育权、还有你们家长的监护问题，都讲得很清楚的，如果你做得不到位，或者是带走了俊扬，我也照样去告状！”

德叔看向张女士的眼神里，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欣赏。

赵佑苓也深深地看向母亲，为她的转变而感到惊讶和骄傲，终于，母亲不用再被渣哥牵着鼻子走了。

“妈，我还是不是你的儿子了？你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赵佑荃站了起来，质问着张女士。

张女士抬起头，看着儿子：“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都是你的所做所为，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以前，我是真的做错了，但是以后，我不想再错了！”

赵佑荃看着母亲的眼神有动摇，随即拿起手机，夺门而出，“嘭”的一声巨响，把屋内的每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张女士用手扶着额头，眼睛在闭上的同时，两行眼泪从眼角无声的流了下来。

房间里的俊扬听到声音，赶紧打开房门，冲到张女士身边：“奶奶——”

张女士紧紧的抱着孙子：“俊扬，奶奶没事，乖啊……”

德叔坐到她的身边，给她递上手帕，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

赵佑苓也做到了张女士的另一边，轻轻地给她扫背：“妈，一定会没事的……”

张女士一边接过德叔的手帕，擦了擦脸，一边对女儿说：“你放心，我没事，我说的出来，我就能够承受得了……”

黎海宸也在旁边说：“其实阿姨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佑荃的工作问题不难解决，难的是他的心里到底怎么想。”

张女士默默地点了点头。如果是换成半个月前的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有和儿子彻底摊牌的一天，这一天还来的这么快，对于她来说，是真的前所未有。

正是因为和女儿互换了灵魂，体验了女儿的职场生活和不易，才会更加看明白了自己对儿子的纵容，无形中对儿子还有女儿人生的巨大影响！

既然是这样，在她还有机会挽救和改变的时候，不管过程再痛苦，她也一定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