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政府背书的条件不是谁都有的。
演讲难不倒天和,只是届时要如何抛出足够有说服力的材料,天和心中着实没底,而且他不是闻天岳,不敢在会上吹牛,否则时间一到,拿不出东西来,那真是完蛋了。
“吴舜替你找了三家。”江子蹇说,“实在不行,我让我爸给你做担保吧。”
“不。”天和马上拒绝了,说,“不能这样,子蹇,咱们是朋友,而且恐怕银行也不会接受的。”
在这点上天和很坚持,一来江家的公司注册在开曼;二来跨产业;三来如果江潮生出面,最后天和一旦失败,变成江家为他还钱,他这辈子恐怕再也无法在江子蹇面前抬起头来。
“我就是说说。”江子蹇想了想,说,“吴舜找的那几家都表了态,看你在峰会上提前发布的信息,如果问题不大,可以为你做担保。你照常发挥就好了,别有压力。”
天和确实压力相当大,现在的他只有一个软件迭代的方向和轮廓,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做出来,就像在走钢丝一般,稍有不慎就要粉身碎骨。但至少在这次的峰会上,他想了一个全新的主意,也许能技惊四座一下。
“本来嘛,吴舜想提前帮你谈定一家。”江子蹇说,“好歹签个TS,你压力就小点儿。”
“不。”天和坚持道,“我不能再倚靠吴舜了。”
普罗在耳机里说:“我也这么认为。”
江子蹇带着笑意看天和,说:“你怕欠他情太多,不得不和他上床来还吗?”
天和注视电脑,把图片拉到一起,普罗为他自动排版进行处理。
“是的。”天和低声说,“我无法回报他。”
江子蹇也倚在沙发上,懒懒地说:“他不用你回报,他那人就是这样,喜欢谁,就愿意帮他的忙。我打赌如果你为了回报他,和他谈恋爱,他反而就不喜欢你了。”
漫长的沉默后,江子蹇忽然又说:“天和?”
天和从电脑屏幕前抬头,看了江子蹇一眼。
江子蹇一脚伸过去,碰了碰他,问:“那天晚上,你和关越……”
“当然没有。”天和哭笑不得道,他的心情相当复杂,“我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江子蹇说:“我明白,和吴舜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
天和答道:“不是有没有未来的问题,我希望所有的感情,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纯粹一点吧。”
江子蹇想了想,同意了天和的看法,这不就是江子蹇自己最近正在追寻的么?
“当个堂吉诃德。”江子蹇说。
“是的。”天和笑了起来,眉眼间带着明亮的光芒,“虽败犹荣。”
天和抬起手,与江子蹇击掌。
手机振动数下,屏幕暗了下去。
天和:“普罗,你擅自挂我的电话?”
普罗:“你正忙着和朋友击掌呢。”
天和:“……”
江子蹇说:“你的AI似乎挺有趣,给我也装一个呗。”
“普罗米修斯的精神有点错乱,”天和说,“还在调试,我正想把他删了。”
普罗:“我的精神很正常。”
江子蹇拿起手机,看见来电是“吴舜”,与天和对视,短短寻思数秒,按了下免提,热情洋溢地笑道:“嗨!阿舜!我是一辉!”
“滚。”那边吴舜的声音带着笑意,说,“让天和接电话。”
“我在。”天和说。
吴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天和忽然就有点不祥的预感。
翌日午后,青松资本,总经理办公室。
佟凯道:“关越,你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
关越正在读自己投的某家公司的第三季度财报,眉眼间显露出不易察觉的杀气。
佟凯说:“他要来足浴城!我的天啊!我是给他摊牌还是现在就去练习下按脚?”
关越头也不抬,拉开抽屉,抽出另一份资料,扔给佟凯。
佟凯:“这是什么?足浴城是我们公司一个小妹妹家里开的……她说可以陪我演戏,但万一他隔三岔五地来找我怎么办?”
关越今天显得相当忙碌而焦虑,随手把一张票据撕了,不耐烦地看表,似乎在等什么。佟凯把资料放在一旁,说:“你在等谁?”
关越抬眼一瞥佟凯,说:“当演员要敬业,还没到谢幕的时候。”
佟凯一手覆在额头上,关越思考片刻,握着手,两手放在办公桌上,眉头深锁。佟凯观察关越,说:“又崩盘了?”
关越:“?”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总助喊道:“老板!您订的货到了!”
关越马上按遥控键,办公室的门打开,两名助理拖进来一个巨大的木箱子。
佟凯:“……”
关越从看到木箱子的一刻起就不焦虑了,起身,表情明显地松了口气,手指点点木箱,助理们会意,用锤子起开箱盖,里面垫着一层又一层的泡沫。佟凯嘴角抽搐,上前看了一眼,财务长亲自过来,取出一个快有一米五长的包着气泡袋的纸盒。
“皇家方舟号。”佟凯看那纸盒,说,“大不列颠航空母舰,关越你想做什么?”
一个小时后,关越的办公室里多了一张四米乘两米的会议桌,佟凯坐在一旁,外头进来一群经理,各拿一张零件示意图,对照着标记零件。
佟凯:“……”
财务长朝佟凯说:“这个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全爱尔兰最后一件了。”
佟凯说:“不,我的意思是,这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我知道有些老板很迷信,会在办公室里摆个关公……航母对关公,字面上倒是挺合理,可是这又是什么意思?保佑不沉船么?”
关越脱了西服,只穿衬衣,挽起袖子,坐在桌前,手指灵活地转了两下切割刀,耐心地等待着下属们把这个复杂得无以伦比的航母模型先分门别类一番。
“B16。”
“E7。”经理们好不容易有了进老板办公室的机会,相当认真,大家都想在关越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然而这件航母许多零件是全透明的,一摊开几千个有机玻璃小部件,简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财务长则低头看手里的资料,佟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关越等了二十分钟,看表,又有点不耐烦了,财务长马上暗示众人加快速度,于是两名经理差点当场吵起来。
最后分得差不多,关越抬手按了下铃,“叮”的一声,门打开,下属又鱼贯而出,办公室里剩下财务长、佟凯与关越三人。关越两手搓了搓,稍微拧了下手指,取来甲板,从有机玻璃板上于连接处切下来,开始组装。
佟凯:“我来帮你……”
佟凯正要拿胶水,关越却一抬手,阻住他,沉声道:“说。”
佟凯只得收回手,财务长翻了下手里的报告,开始汇报。
“关总,我是真的不建议您这么做。”财务长说。
佟凯是关越的私人律师,同时身份也是青松的高级法务顾问,关越让他留在办公室,正默许了他旁听接下来的整个项目。佟凯知道现在讨论的事情与自己有关系了,便一改平日风格,想起关越扔给自己的资料,拿过来认真读,却只是读了个开头,眉头就皱了起来。
“现在出面为Epeus做担保,总部那边一旦知道内情,会产生很大的意见。”财务长说,“虽然咱们一向不怎么在乎,但以往的每一次,所谓金手指决策,都成功了。这一次……关总,在现在的环境下,谨慎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