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女人面无表情的,听我说来找“牛叔叔”,花了足足三秒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找他干嘛的?”
“买豆腐。”
女人“噗”一下笑出来,“老牛早不做豆腐了,”说完又把我打量一遍,“也早不住这儿了。”说完要关门。
“哎您等等,”我伸手放在门上,“那请问他现在是住在城西葫芦巷吗?”
女人被我一拦,眼里多了戒备的神色,“你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我下了楼走出小区,给阿佑发消息:
——我去一趟城西,葫芦巷A-27号,找一个叫刘向志的,要是两小时后你找不着我就报警。
消息刚发出去,阿佑的电话就打来了。
“搞什么啊?拍电影吗?”
“哎呀,就这么着,我先去办事了。”
“来往!”阿佑有点恼了,“有本事别找我,找我就说清楚!”
“嗨,找我爹一个老朋友,道儿上的,我怕他不上道,就先跟你打个招呼,省得十几天后你们才在新闻上看见城西发现不明身份尸体,耽误我投胎。”
“啊呸!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了。”
“你要是不说我直接开到葫芦巷去堵你!”
就这样,阿佑开着她的小Mini把我送到了葫芦巷。
“你就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要是听见什么动静,你别进去,报警就对了。”我不忘向导她。
“别啰嗦了,快去快回!”
开门的是个眼睛浑浊的小老头儿,我盯着那张脸看半天,这才回想起了一点他以前的模样。
“牛叔叔,我是来往,来……来从善的女儿,您还记得我吗?”
老头儿眼里透出凶光,把我看了看,朝旁边吐了口唾沫,倒也不是吐我,大概就这习惯,“来从善的女儿,找我干嘛?”
“呃……来看看您。”说着我紧了紧手里的礼物,两瓶茅台加一盒点心。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手里的东西,“怎么,老来人在号子里,还不忘派闺女来害我?”
“嗨……”我讪笑,“牛叔叔这是气话,这么多年了,我代我爸来看看您,也跟您赔个礼……”
“赔礼?”他提高了八度,“你爸对我干的事儿是赔个礼就过去的吗?”
靠,这么理直气壮,那玩意儿是来从善逼你抽的不成?
心里这么想,脸上还堆着笑,“那显然不是,您看,我爸也受到了人民的惩罚不是?这都坐八年大牢了,您也消消气?”
草!就为求块豆腐??
“今天是我做小辈的来孝敬孝敬您,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支使我。”
老牛看了看我,大概觉得我也干不出什么坏事来,自顾自走进院子里,在花坛上坐下,“说吧,找我什么事?没事你才不会找我。”
我放下礼物袋,给他抱了个拳,“牛叔痛快人,今天一来真是看看您,二来也确实有件小事相求,我想跟您求块豆腐和豆皮。”
他像听到吴三桂反明竟是为了个女人似的,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耍老牛玩是吧?你爹没告诉你我那豆腐厂早关了?”
“我知道,但我想,牛叔总有本事做块豆腐出来。”
他晃了晃脖子,一脸的不屑,“你想让我老牛上磨,就为给你磨块豆腐?”
我突然想笑,忍住了,“牛叔的豆腐太好了,有些菜,没您的豆腐做不出来。”
他想了想,“嘿嘿”一笑,“行,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也不能亏待你,你等着。”
说着径自进了屋,我站在太阳哄哄的院子里,有点冒冷汗。
不一会儿,老牛端了两个小杯子出来,“豆腐什么时候要?”
“明晚要做。”
他抿了一口杯子里的东西,咂咂嘴,“怎么样?陪牛叔喝一杯,没别的意思,当初老来请我的一杯,我一直没请回去,就你替他了!”
我的脸“唰”一下白了,我知道那杯子里肯定掺了东西。
“怎么样?喝了,明早来取豆腐。”
我接过来闻了闻,酒味冲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喝了就能拿到豆腐?”
“管够。”
我一闭眼,“咕咚咕咚”把它喝了个精光,杯子让我“怦”一下搁在花坛上。
老牛愣了一下,“有种!明早七点来取。”
我又对他抱了抱拳,疾步走出了院子,远远看到阿佑在等我。
我把两根指头抠进喉咙,一搅和,“哇啦”吐了出来。
阿佑奔了过来,一脸惊恐,“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摸出餐巾纸擦了擦脸,牵了牵唇角,“搞定,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