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圣诞节。

早晨8:55，一架从波士顿洛干国际机场飞来的空客330客机准时缓缓降落在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

苏淮歌将长发轻拢扎在脑后，站起身后戴上墨镜遮住自己红肿的双眼，跟着人群排队下机。和别的乘客不同，经历如此长途的飞行，苏淮歌所有的行李却只有自己身上的挎包，只见她大步越过等待行礼的其他人，朝出口走去。

苏家派来机场接人的司机一眼就看见了苏淮歌，朝她招了招手，等人到了身边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小姐，车停在这边。”

苏淮歌点了点头，沉默着跟在司机身后。

上了车后苏淮歌才开口，声音有些哑：“林伯，不用回家了，直接过去吧。”

司机林伯从后视镜看了看苏淮歌的脸色，有些为难：“夫人说请您先回家一趟再过去，再说......您不用换身衣服吗？”

苏淮歌今天穿了条白色长裙，手臂、胸前和领子都是镂空的蕾丝，外边罩了一件驼色风衣，性感也不失正式，若是参加酒会倒是恰恰好，但去参加葬礼就显得有些不够庄重。

苏淮歌却抚上自己脖颈间挂着的吊坠，唇边勾出一抹笑来，语气笃定：“不用，都是他送的，他会喜欢的。”

林伯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最终全都咽回肚子里去了，只专心开车。苏淮歌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打开自己的手机，刚一打开备忘录便跳出一条一个星期前设定的提示：

——“20:00广州奥体中心体育馆，KPL秋季赛总决赛。”

泪水毫无防备的落下来，苏淮歌不得不摘下墨镜去抹泪，连手机卡也没心思去换了。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哭干了，没想到一看到这条提示还是会情不自禁的落泪。

人类通常都是这样，有了第一滴眼泪后，压抑得再深的情绪都能在一瞬间情难自禁、无法抑制的爆发。苏淮歌哭声及低，只能看到肩膀轻轻耸动。

林伯从后视镜看到了，抽出来拿在手上的纸巾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递过去，只在心里暗自祈祷苏淮歌在车上哭完后能够好受一点。

汽车行驶至广州市殡仪馆，时间距离追思会的时间还长，颇有些清冷萧索的意味。林伯直接将车停到正中最大的那间房前。他扭头，小心翼翼提醒苏淮歌：“小姐，到了。”

苏淮歌此时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她甚至从包里拿出化妆包细细描抹，以便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她略有停滞，最后轻叹了一声开门下车，脚步恢复此前的坚定。

因为仪式的时间还没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正忙碌的在布置灵堂，苏淮歌扫视以一周没有发现苏家的亲属在场，只有家里的帮佣徐姨陪同一位大师模样的人在指点场内东西的摆放。

看到苏淮歌进门，徐姨顾不上和大师有所交待，急匆匆赶过来一把拉过苏淮歌的手，觉得冰了便用自己的手捂了又捂：“怎么赶在这个时候过来了？赶那么长时间的飞机，好歹也先回家里歇歇啊，这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不待徐姨唠叨完，苏淮歌便打断了她，语气柔柔弱弱还带些委屈：“徐姨，苏秦什么时候出来？我想见见他。”

话音刚落，徐姨眼眶便又见了红，怕自己一哭惹苏淮歌难受便硬生生忍下泪回答她：“这会儿应该在修容吧，按照先生订的流程，仪式开始以后才能看到的。”

苏淮歌和徐姨相握的手紧了紧，追问道：“我能先去看看他吗？”

徐姨摇了摇头，想起昨天苏培德的话只能以这是规定来搪塞苏淮歌。这样的场合苏淮歌也不好和徐姨起争执，只能垂下眸不语。恰在这时工作人员搬了相框进来，亲眼见了人在上边挂上白花，苏淮歌心里还是难免悲伤更加。

照片上苏秦的笑容十分清爽，眼眸中都透着温柔。他五官细细看去与苏淮歌能有六七分的相似，兄妹两人都是继承了母亲的长相，鹅蛋脸大眼睛，却又各自有着不同的气质，一个温柔一个清冷。

苏淮歌不由走近几步，目光中流露出恍惚，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张照片是苏秦和她十八岁生日时在苏家大宅拍的，那时的苏秦眉宇间还没有添上这些年来的烦忧，一派天真少年模样。

“怎么用的这张照片？”苏淮歌喃喃道，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