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为何我觉得你变得有些奇怪？”看着面前面带阴鸷冷笑的灵空，柳非觉得自己背后有些凉风飕飕吹过。风使飞灵是六界有传的温和性子，甚少有谁见过他如此这般的表情，况且他之前也说了当年还是清羽的飞羽出事之时他尚且年幼，怎的如今对这件事这般敏感了。

柳非之言飘过耳边，灵空不由一怔。面上表情却是缓了下来，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阿非何出此言呢？大哥依旧是过去的大哥，如今不过是换了个肉身壳子，怎的阿非就不习惯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柳非直直的望着面前笑得很是和蔼的灵空，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虽不知缘由，但那种从心底里泛出的恐惧，却仿若是动物的本能一般提醒着他危险。“我不过是有些好奇大哥似乎对当年清羽一事非常清楚。但早前大哥也有言，当年事出之时，你尚且年幼。且若真以仙龄计算年岁，这清羽只怕比大哥要年长上许多。但我观大哥言行，却总觉得你好似一直都是在以长者的身份审视此事，这不得不让我好奇。”

“哈哈……阿非果然细致。”听到柳非的话灵空并不恼怒，却是突然大笑“阿非，你果真明辨是非啊！但这却也恰恰是你最致命的弱点。这世间之事本就不可能为你尽知，你也不必刨根问底。对于我的事你不必抱有疑虑，只要你还信任我，我便永远是你的大哥。”

“大哥言重了，阿非自是一直信任着大哥的。”听出灵空话语中似有深意，柳非也不好再多言。灵空直直望着柳非，看出此事似已经在他心底埋下隐忧，无奈的叹了口气。阿非啊，你可知若真依你所言，以仙龄计算此时的年岁，在这世间比我年长者，除了这天地只怕是再难找出一位了。但此事关乎苍生，那与天道的大约，又岂是可以轻易告诉他人的。

三灾九难成仙境，五劫七苦大道成。沧桑万世天医证，宏愿达成天下闻。渺渺苍生，万千浮华。当年自己宁舍肉身，以圣灵之魂入俗世历劫。原想来为的不过是拯救当时苦难的苍生，还有与天道那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大约，但结果他无数次转生，经历俗事的磨难，到头来却依旧贪恋世间繁华，最终仍然无法顺利跳出轮回。原本他三灾已过，九难终度，历尽五劫，尝遍七苦，只需再度了最后一道情劫，便可大道得成回归本源。到那时他大愿可成，亦能无愧苍生，但结果却是功亏一篑。

正如先前所说，记忆恢复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他原本以为他的记忆除了当年为了断魂舍弃的一小部分之外，其余在魂魄融合之时就已经全部恢复。可他没想到的是，之后不过数日，他的脑中便多出了无数记忆。他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渐渐接受，再到如今终于明白一切的真相之后的淡然，他突然懂了。当年的他甘为苍生历劫，但他终究还是没能度过最后一场情劫。

他丢失的那段记忆，如今虽已不可恢复，但既然他最终所度不外一场情劫，那那段记忆所含之事便已呼之欲出。也许当年的他心中曾经万分犹豫，但最终却不得不做出选择。他或许早就明白，天道需要的是一个无心无欲的代言者，若他心中依旧难舍情爱，那便万事皆休。所以即使他明知尚有更好的选择，最终却也只能做出断魂这个决定，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完全放弃那段记忆。即使那段记忆中存在的一切对他来讲，许是永生唯一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对于那时的他来说苍生天下或许要远远重于个人私情，他以为那是当时能下的最好的决定，但他虽不负天下却终究还是负了自己的心。他即使舍弃了一切，最后却还是没能度过情劫。最初尚未完全恢复记忆之时，那生不如死的心悸，如今亦算是有了解答。

“阿非，我之事你便不要再多想了。正如你当初所言，这世间之事有时知道的越多，便越是危险。你只需记住，大哥所求的不过是能护着身边之人平安。”秘密或许只能是一个永远存在于自己心底的伤痕，不论是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不管重复多少次，他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阿非明白了。”柳非点头，他知道他的大哥心底一定藏着些不欲告知他的事，他也明白不管是谁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秘密不想别人知道。他也是个成年日久的神仙了，大哥想告诉他的事他都懂，他只是有时有些心疼而已，心疼这个不管何时看来都是如此孤单的大哥。正如大哥想保护身边的人一样，他也同样想护着大哥平安。

“不说那些了，阿非你也别总想些有的没的。我看着飞羽也快醒了，你不是对当年之事很感兴趣吗，怎么现在反倒不急了。”看着柳非凝重的表情，灵空只得在心底深深地叹气。

“大哥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听到灵空的话，柳非就仿佛突然想起一般，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变化，一脸的若有所思、似笑非笑，仿佛之前的凝重从未出现过一般“照大哥所说，他的记忆若是过早恢复反倒不好。我们是不是要先想些法子，延迟他记忆的恢复才好？”

“无事，他的记忆恢复不会如此快，这次也不过只是恢复了极少部分的魂魄。之后我们只需在他恢复的过程中善加引导，想来他也不会真的和过去一样，自/杀一般的把自己送到别人的刀口上去。”“我明白了”听到灵空的话，柳非点了点头，之后却又坐着不动了，仿佛正在思考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