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软玉在太学院一直呆到下学,与容弘一同回府。
在外面呆久了,雨点子混着风打在脸上,泛起生冷的疼。
好不容易堵在太学院门口的马车一辆辆地驶离,姜府的两辆马车终于也随着密密麻麻的车流朝回府的路出发了。
姜府两辆马车,走在前面的自然是姜软玉的车辆,后面的是容弘。
姜软玉的马车先上了宽道,她吩咐马车夫停下等后面的容弘。
容弘的马车此时刚要跟上去,另一辆马车却突然横插过来,挡在容弘的马车前。
该马车的车帘子被掀开,露出傅良那张阴郁的脸。
傅良瞅向挨得极近的容弘马车的车窗,故意大声道:“人有贵贱之分,这马车也有先后之异,拉车的畜生不懂规矩,车里坐着的人也没个自知之明吗?”
他边说边死盯着对面的马车帘子,等对方回应。
很快,里面响起容弘不大不小的声音:“让他们先过吧。”
傅良鼻孔不屑一哼,这才放下车帘。
容弘的马车退后,傅良的马车顺势穿过。
傅良坐下身后,看向车内对面端坐的傅子晋,两人眼神相交一瞬。
傅家的马车继续前行,即将与停在路边的姜软玉的马车交错而过。
正在此时,一股风扬起来,掀开一边的车窗帘子,傅子晋无意间抬眸朝外一瞥,刚好与一双美目相撞。
是刚掀起车帘子朝外打望的姜软玉。
她等容弘等得不耐烦,打算看后方的马车怎么还未跟上来,却不想这随意一望,会与傅子晋的目光对上。
姜软玉面色一怔,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两辆马车已交错而过。
风去帘垂,傅子晋那张清逸俊秀的脸已被隔绝在石青色暗花纹帘子后面。
赶回姜府的路上。
马车内,商鱼忍不住询问容弘“谋软玉”三字的用意。
“小公子您难不成真喜欢上了那女纨绔?”商鱼一脸忧心。
容弘笑着摇摇头,引导商鱼:“她将来所嫁之人是谁?”
“当然是那个傅子晋。”
“那如今我说要谋软玉,你觉得谁会有反应?”
商鱼想了想:“姜软玉、姜家,还有……傅子晋、傅家?”但他随即又否定道,“可那傅子晋据说并不喜欢姜软玉,小公子要谋软玉,他压根不会有反应吧。”
容弘笃定道:“可傅家会有反应。”
若傅家同傅子晋一般,不喜姜软玉,恐怕傅子晋与姜软玉这桩婚事,早就没了。
可到现在为止,傅家都没提退婚。
那就说明,姜软玉无论言行如何放荡无度,她都还是傅家认可的准儿媳。
容弘“谋软玉”一计的真正用意,其实正是逼傅家对他出手。
如此,他才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跟傅家对上,才不会被人发现他身体里流着前朝大胤皇室之血这个秘密。
他的生母徐氏,是备受前朝大胤皇帝荣宠的容阳长公主。
生父显池,前朝名门显家嫡子,大胤有名的美男子。
现在陪在徐氏身边的,他名义上的父亲容听,是当年得圣上之命,在大胤亡国之际,保护徐氏和当时尚在襁褓中的容弘逃走的前朝第一高手,镇国大将军徐听。
为了不被发现身份,徐听和长公主互换姓氏,以夫妻的假关系,隐姓埋名地生活在荆州汉寿县内,将容弘抚养长大。
容弘此次来洛阳,唯一的目的便是向傅子晋的父亲,当朝第一权臣,丞相傅蔺复仇。
前朝未灭时,当时的傅蔺不过一寒门士子,容弘生父显池见他身负才华和报复却不得施展,便生了惜才之心,将他收入显家,成为显池的谋士。
十年间,傅蔺充分得到了显池的信任,他利用随行显池经常出入皇宫的机会,在宫中盗走了城防图,背叛显池和显家,去帮助现在的皇室慎家轻而易举地攻破道道城防,灭了大胤。
显池在城破之日,为了掩护长公主和容弘逃走而被万箭穿心而死。
若不是傅蔺,前朝不会国破,显池也或许不会死,显氏一族也不会背负着对大胤的愧疚而全族自缢于家族祠堂内。
此等家仇、族仇、国仇,如何能不报?
既是报仇,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权谋策算自是必不可少。
而武力也同等重要。
容弘手下有一支只听命于他驱使的暗卫,是大胤皇帝在亡城之际留给容阳长公主的。
这支暗卫,前身是保护大胤历任君王的影卫,但大胤皇帝却将活下去的唯一一线生机留给了他最心爱的女儿。
容弘的思绪从这段悲沉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现在他通过入读太学院,已经成功融入洛阳勋贵圈子。
又利用姜软玉跟傅家牵扯上。
一切皆如他所计划的那般顺利进行。
接下来,就要看傅家的反应了。
*
在容弘说出“谋软玉”后不久,如他所料,傅家果然有了动作。
皇帝三日后要前往清远寺讲经论佛,众多朝中勋贵会偕家眷一同前往,傅家也在其中,傅子晋的母亲傅夫人肖氏想要借此机会见见姜软玉这个未来儿媳。
得知这一消息的姜家老两口欣喜不已,当即吩咐下人将云水阁的裁缝请到府中来,为姜软玉量体裁一身新衣,另还专门打了一套齐整的崭新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