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埃芮汀丝把制作好的相框交给克利切,过了两天,克利切在快深夜的时候抱着相框出现在埃芮汀丝寝室里,埃芮汀丝也没睡,坐在桌前看一本书,就好像故意在等他们一样。
“小姐,克利切准备好了,克利切要把相框挂在哪儿?”小精灵抱着相框,笨拙地向她鞠了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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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面墙。”
相框从克利切手里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了埃芮汀丝指定的墙上。
“克利切回去通知女主人。”小精灵砰地消失了,过了一会,它重新出现了,墙上的空白相框这时也颇为急迫地走出了一个皮肤蜡黄,戴着黑色小礼帽的老太太,虽然她容颜已经苍老,但她在打扮自己上没少费工夫,她手上戴着一双精致的黑蕾丝长手套,礼帽下是一对闪闪发亮的菱形黑色宝石耳钉,脸上也画着一丝不苟的妆。
那老太太竭力压制眼中的激动,从上往下地打量着埃芮汀丝。
“你就是埃芮汀丝·塞尔温?”
“是的。请问您是?”埃芮汀丝装作不知地问道。
老太太紧紧地注视着埃芮汀丝,半晌后低沉地说道:“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
埃芮汀丝依言走到相框前方,相框中的女人看她,她也在看相框中的女人,画像里的老太太脸上布满沟壑,皮肤的颜色就好像是正陷入一场大病,菜黄菜黄的,她的眼神给了埃芮汀丝很大印象,因为她从安娜身上看过这种积沉着疯狂的眼神。
“你五官长得像你妈妈。”老太太说道。“神态和气质却随了你父亲。”
站在角落的小精灵抬起皱巴巴的手使劲擦了擦眼睛。
埃芮汀丝知道自己应该走什么戏路了。
“您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傻孩子——”老太太自己先流下泪,说不下去了,她急急忙忙拿出手绢在眼下按了按,然后缓了几口气,重新看向埃芮汀丝:“我是你的奶奶,沃尔布加·布莱克,你的父亲就是我的儿子雷古勒斯。”
果然是他,黑发、黑眼睛、纯血、已亡——但是英雄……?
布莱克夫人提到雷古勒斯的名字后,克利切低低地啜泣起来,而布莱克夫人则停了下来,看着埃芮汀丝似乎在等她说话。
“您这么认为的依据是什么呢?”埃芮汀丝试探地问道。
“事情的起因是……克利切,你来告诉小姐。”布莱克夫人看向小精灵,小精灵抽噎了一下开口:“少爷去世的那一年,克利切在整理雷古勒斯少爷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信件,是……”它哽咽了一下:“是和安娜·塞尔温小姐的。”
“克利切把信交给了我。”布莱克夫人说道:“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儿子和你的母亲已经相爱了多年。”
“他们隐藏的是那么好……以致当时的我完全没有发现。”布莱克夫人低声说道,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埃芮汀丝:“你的母亲并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你的父亲是谁,对吗?”
埃芮汀丝点点头:“这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很多年前的一件事,”布莱克夫人说道:“一个新的宝石矿在塞尔温和布莱克所属的土地之间被发现了,那是一个大矿,两家必须要确定这个宝石矿的归属,在商谈中,你母亲的祖父和我的父亲互相动了手。”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布莱克夫人的声音还是没忍住冷了下去:“我的父亲当场就死了,你的曾外祖父回家没两天也因为伤情恶化去世了。自那以后,塞尔温就和布莱克结下了仇恨,他们的子孙互不理睬,我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没有告诉别人。”
埃芮汀丝在心中立即想到的是,那个宝石矿呢?
“当时,看到那些信件的时候,我并没有当回事。”布莱克夫人接着说道,“直到十五年后,我听到了你的名字。”
“孩子,你对你的名字没有过疑问吗?”布莱克夫人声音渐渐颤抖起来,她脸上满布哀伤和伤痛,“塞尔温家族的人喜欢取A开头的名字……”她说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那些都是埃芮汀丝曾在塞尔温族谱上看到的名字:“亚岱尔、奥德里奇、爱尔柏塔……阿瑟、阿诺德、安娜……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以星座命名的人。”
“只有你是——Eridanus,只有你的名字是以星座命名的,这是布莱克家族的传统——不仅如此,你的母亲是从十六前的二月开始闭门不出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小精灵在角落里的啜泣变成了呜咽,它不得不紧紧闭着嘴才能止住自己的怮哭,但炮仗般断断续续的破碎的哭声还是从它嘴里发了出来,布莱克夫人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不断用手绢去擦,但是眼泪还是打湿了她的脸,她的眼神比任何一刻都还要心碎。
“雷古勒斯就是死在十六年前的二月,见到他最后一面的是你的母亲。”布莱克夫人说:“十二月的时候,你出生了,你的母亲用波江座来为你命名,难道你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雷古勒斯……是怎么死的?”埃芮汀丝突然问。
“我不知道……”布莱克夫人说:“是黑魔王派人来通知我的,说雷古勒斯死了,但是却不告诉我们他是怎么死的……”
埃芮汀丝却知道,雷古勒斯是被伏地魔或伏地魔的手下杀死的,所以安娜才那么执着想要杀死伏地魔。
一个是爱人,一个是仇人,两个极端的情感对象,但她却有可能是其中任何一人的孩子,里面的纠缠,埃芮汀丝在那一瞬间突然懂了,但是她宁愿不懂,因为随着逐渐明朗的事实一起袭来的还有一股像荆棘一样缠住刺进她血肉的自我厌恶感。
埃芮汀丝应该说点什么,她是为了布莱克庞大的家产来的,不管布莱克夫人是怎么猜测的,埃芮汀丝需要做的只是加深对她有利的推测,她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她只能沉默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