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信誓旦旦对她保证,会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他发誓会反抗自己的本能与天性,抛弃长久以来的坚持去爱她。
她信了,她说她会给他想要的爱。
她愿意让他重生。
回忆中的画面在眼前清晰浮现,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原声原调地回响,里德尔以为已经寂灭成灰的心再一次感受到了剧痛。
深吸了口气扣上笼子的门,里德尔拎着鸟笼走出房间,匍匐在走廊顶上的藤蔓立刻毫不留情地再次攻击,里德尔护着鸟笼,又被狠狠鞭笞了几下。其中一下险而又险地擦着他的眉骨扫过,鲜血立刻淌了下来,滴进他的眼睛里,把世界糊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里德尔懒得去治愈,他加快脚步走出地窖,打算回木屋最后试一试灵魂绑定的咒语。
“汤姆?”在门厅前,一道似乎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朦胧声音叫住了他。
里德尔猛得扭头,看见一个单穿着衬衫和棕色马甲的中年男人站在楼梯上,表情狐疑地望着他。
他迟钝地花了三秒钟才认出了这个人。
“邓布利多!”震惊之下,里德尔脱口喊出了他的名字,“你没有去参加会议?”
邓布利多的神色稍微变化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刚好有些事情要处理,反正参加的人很多,我并不是必须到场的重要人物。”
里德尔没有仔细听他的解释,既充满了希望又不抱希望地问:“校长办公室的新口令,你知道吗?”
邓布利多点头,“是的,阿芒多走之前告诉我了。”
里德尔的眼中迸射出了绝境逢生的光芒。
在这一刻,长久以来对邓布利多抱有的厌恶、仇恨、愤怒与不甘都消弭殆尽,他发自内心地感激着有邓布利多的存在。
再次跑回八楼的校长办公室,邓布利多说出口令,里德尔喘着气冲进去,一把从架子上揪下了正在打鼾的分院帽。
“哦!不!你这个粗鲁的混账!对我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下手轻一点!”分院帽受到了惊吓,大声嚷嚷。
里德尔置若罔闻,急切地在帽子里摸索着。他反复把手伸进去又收回,手指几乎要把帽子捅破,可不管试了多少次,他的手掌都只能从帽子里抓出一把空气。
“出来……出来啊!”手指痉挛地抓着帽子,里德尔的动作从热切变得麻木,又从麻木变得狂躁,他狂怒地吼叫,“宝剑呢?宝剑在哪里!”
分院帽吱哇乱叫:“你这小子发什么疯!我早就说过了,像你这样自私又懦弱的人,是不可能得到戈德里克的承认的。”
里德尔凶狠地盯着帽子,他的眼睛一只纯黑,一只充血,表情连同语气都渗人得可怕。
“还要我怎么做!我已经放弃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还不够吗?我只想要她活下来,这不行吗?”
“我怎么知道!这又不是我定下的制约!”分院帽快疯了。
里德尔看上去比它更疯,他眼珠飞快地转动着,拿着帽子转向邓布利多,语气从暴戾转为哀切,“教授,我知道您是可以拿出来的,教授,求求您,帮我把宝剑拿出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里德尔拿到宝剑又要做什么,邓布利多却从里德尔此时的情状上推测出了什么。
他怜悯地看着这个一时暴跳如雷,一时又虚弱无力,几乎快要陷入癫狂的男孩,轻声说:“我拿不出来。”
说着,他把手伸进帽子里。
“只有真正需要它的人才能拿到,”邓布利多摊开空荡荡手心,叹息着说,“而且,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但我可能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充满勇气。”
里德尔语无伦次地哀求:“教授,您再试一试,我相信您可以,它能救菲奥娜,您那么善良仁慈,不会想看到自己的学生死去的,您再试一下。”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充满痛苦的请托,邓布利多只能又尝试了两次,分院帽不满地说:“宝剑只能由拿出来的人使用,就算他拿出来了,你也用不了。”
里德尔不在乎。
他可以让邓布利多去完成,哪怕这意味着他斗争了一辈子的死敌将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然而,邓布利多抱歉地看着他,叹息着摇头。
刚刚燃起的最后一点希望之火又熄灭了。
比绝望更深的绝望吞噬了里德尔,他摇晃着向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办公桌的桌角,跌坐在地上。他无法承受那种五脏六腑被撕裂般的疼痛,弓着腰低伏着头,一只发抖的手捂住脸,另一只手抽搐着攥紧了分院帽,指节苍白尖锐到几乎戳破皮肤。
分院帽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邓布利多不忍地扭头,斯拉格霍恩靠在门后揪着自己的胡子,墙壁上的画像一个跟着一个偷偷地溜去了别的画框,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安静。
一滴水红色的液体从从里德尔的指缝间溢了出来,无声地滴在了分院帽上。
分院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哐当。”一声物体坠地的脆响在死寂的办公室震动了每个人的心脏。
邓布利多回过头,斯拉格霍恩转身,里德尔缓缓地抬起头,半边脸都是血被洇开的狼藉。
他们都盯着地板上的一处。
那里躺着一柄刚刚从分院帽里滑落的宝剑,光华璀璨,熠熠生辉。
里德尔跳了起来,抓起宝剑飞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