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刻道:“你是心疼女儿还是心疼别的什么人?她这张脸长得一点也不像你,像她妈妈吧,看来是个漂亮的婊·子,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身份不能让,床还是能让给她的。”
身体突然缩了一下,像是被这番粗俗难听的话惹恼了,埃塞雷德一把扯下餐巾扔在桌上,大声吼道:“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已经过去了的事你非要一次次提起来,好好的日子不想过是吗?”
“‘好好的日子’?对你来说是好日子,对我来说可不是!”科迪莉亚又弯腰拽住菲奥娜的头发,拖扯着她站起来,大喊大叫,“我每天,每天只要一看到这张脸,屈辱和恶心就让我痛不欲生!我的‘好日子’在你六年前带她回来的那一天,就彻底毁了!”
埃塞雷德不耐烦地说:“你自己生不出孩子怪谁!”
似乎是被这话刺伤了,科迪莉亚尖叫着把桌上的餐盘扔向埃塞雷德,埃塞雷德连忙躲开,砸碎在地上的汤汁溅在了他裤腿上。
埃塞雷德嫌恶地跺了跺脚,“疯女人,懒得再和你说话。”
见他起身离开,科迪莉亚不依不饶地想要追过去,脚下差点被旁边的菲奥娜绊到。她的脸已经因为愤怒扭曲到恐怖,抓起菲奥娜项圈上连着的锁链便往外走。
菲奥娜跪了太久,跟不上她的速度,被卡着脖子在地上拖行,脸上因为窒息和疼痛而涨成了紫红色。
里德尔踩着她的拖痕跟在后面,袖子里的魔杖松开又捏紧。
科迪莉亚一路把菲奥娜拖到厨房才松开,菲奥娜在晕厥前终于喘过气来,剧烈又气弱地咳嗽起来,像小猫奄奄一息的哀鸣。
菲奥娜还没有从眩晕中恢复,科迪莉亚就把她吊在了厨房挂肉的钩子上,拿着从壁炉边抄过来的铁制火钳,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背上。
菲奥娜闷哼了一声,身体本能地像煮熟的虾一样蜷缩起来,但她脚够不着地,项圈就会勒住她的脖子,所以她必须忍痛绷紧身体,拿脚尖堪堪点在地上撑住全身的重量。
科迪莉亚用力地对幼小的女孩抽打着,口中还在辱骂:“你这个婊·子生的贱人!今天在阿尔法德房间里做了什么?居然把袖子卷起来伸到男孩面前,跟你那个淫·荡的妈妈一样不知羞耻!小小的年纪就开始勾引男人了!果然血液里就流着肮脏,真是败坏了沙菲克这个姓!伊尔玛还想让阿尔法德和你订婚,哈,你配吗?就你这生母不详,偷情生下来的孽种,也配玷污布莱克家的纯净血统?”
本来只是默默承受的菲奥娜突然抬起头,带着一脸的脏污狼狈,喘着气,微笑着。
“母亲,你到底在嫉恨什么呢?是为了孕育沙菲克家的纯正血脉牺牲了自己的婚姻,结果不爱的丈夫却带回来不属于你的孩子。还是,这个你恨之入骨的下流胚子,居然有机会成为你艳羡的,布莱克家的女主人?”
里德尔差点想要捂住菲奥娜的嘴。
她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情况下故意激怒科迪莉亚?
果然,科迪莉亚怪叫了一声,“你——你竟敢——”
她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疯狂,毫不留手地挥动着火钳,在每一下的击打声中发泄着自己的不甘和恨意。
嫩黄的连衣裙和白色长筒袜上渐渐渗出斑驳的血痕,菲奥娜在刚开始还会偶尔痛哼几声,后面就似乎失去了意识,绷直的脚也软了,只会在火钳落下的时候晃悠一下。
她像一朵在无情的摧残中凋零的雏菊,静静地萎落在泥泞的沼泽里。
逐渐被淹没,缓缓被吞噬。
里德尔见过的,由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血腥场景非常多,比这更残酷的也不少,而且现实表明菲奥娜并不会死,所以,他本应该心如止水地看着这一幕。
但他转过了身,恶狠狠地瞪着躲在门后惊恐的格迪安。
这个懦弱的家养小精灵!
无力改变过去发生的事,他只能如此迁怒着。
突然,身后火钳抽打在□□上的钝响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厨房里所有的杯盘碗碟和桌椅橱柜都在轻微的震动中哐啷作响。
里德尔回身,看到科迪莉亚有些惊慌地往后退了几步,被挂在钩子上的菲奥娜却像一朵云一样漂浮起来,血则如雨般从崩裂的身体上涓滴落下。
她闭着眼睛,面色比翻在桌上的牛奶还要惨白,一头耀眼的金发像被点燃了一样,从发尾开始缓慢褪色成浅灰。
里德尔明白了,这就是菲奥娜魔力暴动的那一幕。
他沉默地看着发根最后一抹金色消失,而在那一瞬间,厨房所在的空间都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揉捏了一下,剧烈地扭曲起来。
在科迪莉亚的尖叫声中,窗户上的玻璃爆炸般地碎开,橱柜的门板断裂,放在里面的厨具都弹射出来,头顶的枝形吊灯猛烈摇晃,蜡烛倾倒熄灭,壁炉里燃烧着的木头也都滚了出来。
厨房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科迪莉亚恐惧的叫声突然变成极为惨烈的一声短促呼嚎,随后响起的,是一阵古怪而又诡异的声音,哼哧哼哧,咕噜咕噜,令人毛骨悚然。
再过了片刻,厨房里闪过一道银白色的亮光,里德尔看见有一个模糊浅淡,隐约有点轮廓的光团从窗户飞了出去,消失不见。
厨房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门口的格迪安终于哆哆嗦嗦地打了个非常轻的响指。
厨房里亮了起来。
格迪安发出了抽气的声音。
菲奥娜躺在地上,浸没在了血泊中。
科迪莉亚倒在不远处,她的脑袋难以理解地塞进了原本挂在壁炉上烧着的水壶里,正散发出淡淡的,令人反胃的肉香。
黑暗再度袭来,里德尔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