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安看着头顶的“李宅”二字,紧张得攥紧了背上的包袱带子。
她将自己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觉得以自己这副打扮,恐怕连李宅的大门都进不去。
方才那丫鬟出来打发她,她便是要走的,但她现在已经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来安城,家里的东西都已悉数变卖,得到的钱财也都在路上全部耗尽了。实在是别无他法,她只得厚着脸皮,恳请丫鬟再去通报一次。
惴惴不安的在门口等候消息,许念安冻得手脸通红,心想李家这般气派,大概是不会认她这个指腹为婚的儿媳妇的。
她本意也不是要嫁进去,只希望李家看在她父母的面子上,待她好点儿,施舍口饭吃就行。
过了会儿,李宅的大门再次打开,丫鬟笑着对许念安道:“姑娘,夫人有请。”
许念安立马跟上丫鬟的步伐。
她来的时候打听过了,李家是体面人家,夫妇二人都是慈眉善目的好人,只要李夫人开了口子,就算不认她这个儿媳妇,也定会给她补偿,不会让她在这大冷天难堪。
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只是偶然魂穿过来的,可实在不幸,魂穿后的人家一贫如洗,母亲早亡,还有个风烛残年的父亲,病得实在厉害,周边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许念安伺候了原身父亲几天,她父亲临终时,害怕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无法在这乱世立足,遂交给她一封婚书,嘱咐道:“我年轻时与李皖是同窗,后来我福薄,落了榜,他却中举了,官做得很大,但一直未与我隔阂。我二人曾经指腹为婚,给你和李家长子定下了婚事。再后来,他去了京城,而我留在了这里,渐渐的失去了联系。如今听闻他告老还乡,身下还有一个温文尔雅的儿子,你就去投奔他们吧。”
话刚说完,许念安的父亲就走了。
她将父亲妥帖安葬,因没有立足的办法,遂变卖了家产,带着这封婚书找到了李家。
此刻,许念安走在李家的长廊中,看着悬挂于两侧的红灯笼,心虚到了极点。
在她看来,父亲实在天真,这桩婚事本就是多年前的陈年旧事,是两家来往密切时的约定。可如今沧海桑田,一农户,一官宦,李家如何会认?
正想着,许念安已然抵达厅房,丫鬟掀开门帘请她进去,随后便转身离开。
许念安正视前方,只见一夫人端坐在上。
这夫人体态优雅,身子不偏不倚,虽然脸上布有纹路,但依稀可见其美人骨相,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位风华佳人。
夫人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这让许念安安心不少,她行了个万福礼,轻声道:“小女见过夫人。”
金氏对着旁边椅子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不必多礼,请坐。”
许念安听从金氏的话,坐在了旁边的扶椅上,却不敢直视对方。
她打算把婚书掏出来,想以此为证,让金氏知道自己不是无缘无故前来碰瓷的。
可她的手刚摸到袖口,就听金氏问道:“你年方几何?姓甚名谁呀?”
许念安抬眼看向金氏,答道:“小女名叫许念安,今年二十有一了。”
金氏上下打量了一番许念安,觉得许念安身段极好,只是穿得有些破烂,显不出身形,虽然灰头土脸的,但五官还算清秀,行为举止也还妥帖。
总之,金氏对许念安的第一印象不错。
“你说你是我儿子的未婚妻,但我却不记得他何时与人定过亲。”
许念安这才把身上的婚书拿出来。
丫鬟见状,上前将书信呈到金氏手中。
金氏看了眼婚书内容,其实就是指腹为婚时立下的字据,不算正式,只不过有两方的名字,一个是李老爷“李皖”,另一个便是许念安的父亲“许淮。”
金氏仔细回想了下“许淮”这个名字,猛地记起,李皖曾经和她提起过,说是他多年密友,两人关系很好,还玩笑过,说许家若有女儿,就让自己儿子娶了她,永结世缘。
后来李皖还真就指腹为婚,只是金氏当时没当回事儿,加之日消月磨,渐渐便忘了。
方才金氏还对许念安存有疑心,怕她有所图谋,可如今知道是此等渊源,遂放心许多。
看来老爷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金氏心道。
她重新端详了许念安一番,觉得小姑娘眉清目秀,黑眸里好似有一汪清泉,亮晶晶的。
见人见眼,如此看来,这姑娘大概也不坏。
许念安被金氏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可恰不逢时,肚里一阵翻滚,发出“咕噜”声响。
她一路走来,忍饥挨饿,此时已有一天未进食了。
金氏浅笑,连忙吩咐一旁的丫鬟:“快去给许小姐准备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