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送雪若回宫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元裴早早地替他们开好了西边的角门,见两人一骑在夕阳中施施然回来,连忙上去迎候。
“半个时辰前慧贵妃遣人来召见昭月公主。”元裴低声道。
雪若一听慌了神,连忙从马上下来,小跑往燕熙宫方向奔过去,上官逸把马缰给元裴,也跟在她后面。
两人从燕熙宫后门进去,只见宫女们都神态自若地各自干活,殿上只有左子衿一个人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跟自己下棋。
“嗨,师父!”雪若冷不防从后面跳出来,吓了子衿一跳,手一抖,茶水洒了一袍子。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子衿抖抖衣服上的水,没好气地说。
“抱歉抱歉啊”雪若忙拿袖子替他擦水,一只手掩在嘴边,悄声道,“我从后门进来的,对了,母妃方才找过我是吗?”
子衿把棋盘挪得离水渍远一点,在上面下了一个子,头也没抬,“嗯,我说你去花园散心了。说你最近心烦气闷,不宜在殿中闷着,慧贵妃马上就吩咐让你多走走,不必急着去见她。”
雪若拍手道,“果然是我的好师父,今后我出宫玩,你都帮我在殿内坐着吧。”
子衿翻了翻眼皮,“想得美!”他突然切换成笑脸,语气飞快地说道,“除非你带我也去。”
雪若拍拍胸脯,“没问题,下次咱们一起出去玩。”
子衿坐在椅子上歪了歪头,突然道,“你有客人?”
雪若这才想起来上官逸还在她后面,回头看他目光冷冷的,连忙引荐:“师父,这位是上官大人。”又笑嘻嘻地对上官逸道,“这是我师父,左子衿。”
左子衿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似笑非笑,缓缓向上官逸走过去,目光一直停留在上官逸的脸上,认真端出来一个笑,朗声道:“原来阁下就是上官逸将军,久仰大名。”
上官逸勾了勾嘴角,疏离而客套地拱手还礼道,“不敢当,左先生有礼了。”
“都是自己人就别这么客套了,你们先坐,我去换件衣服。”雪若招呼了一下,就消失在殿后了。
左子衿淡淡开口,“前番昭月公主在宫外遇险,幸得大人相救才逢凶化吉,我代公主谢过大人了。”
上官逸一边坐下整理长衫的前摆,一边云淡风轻回道,“左先生不必客气,都是在下职责所在。”
“哦?”左子衿瞥了上官逸一眼,目光转深,“不知……大人是否身体抱恙,看大人脸色似有疾在身,鄙人略通几分医术,不如替大人把个脉看看。”
上官逸眼皮一跳,轻咳了一声,拢了拢衣袖,道,“多谢左先生关心,在下并无大碍,或许是前些日子受了风寒。”
雪若换了一身藕合色的裙子出来,清新得如同夏日刚打苞的荷花。上官逸幽深地望了她一眼,旋即转开目光,拱手道,“时候不早了,在下就不打搅二位谈话了,先行告退了。”
雪若道,“上官大人,不妨多坐一会儿,等下小厨房就开饭了,我们小厨房的菜也很好吃的,你留下来陪我们一起用餐吧。”
一声“上官大人”和“陪我们”出口,上官逸的脸上再也没有下午的温情款款,只是面无表情简短地回道,“不必了,在下府中有事,先行告辞。”说罢,便转身出了大殿。
雪若见他又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心中不解,想着他这几日尽心尽力地教她骑马,还带她去吃好吃的,她也想着回报一二,于是便快步追了上去欲挽留他。
等她追到上官逸时,他已经走出了燕熙宫,长长的宫道上,一名丽服女子正在与他说话,他们身旁还站在几个宫女。
雪若一打量,居然是静乐郡主妙熹。
雪若心中啧啧称奇,如果说她怀疑上官逸在燕熙宫安排了暗探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那妙熹必定在上官逸身上也装了定位仪,上官逸走到哪,她就跟蜜蜂闻着花香似的紧随而至。
妙熹拉着上官逸的一片衣袖,用一种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上官大人,今日可有功夫到飞鸾宫一坐,近日我读了一些书,有很多不明之处想向您请教。”
上官逸脸上有少许不耐,刚想不动声色地拉回袖子,却看到妙熹身后站着的雪若,他默了默,答道,“今日正好得空。”
妙熹脸上绽放光彩,刚想说话,就听身后有人咳嗽一声,转头一看,冷笑道:“昭月公主何时来的,该不是不声不响在后面偷听我们说话?”
雪若一愣,直言道,“我刚才才到,没听到啥,就听你叫上官逸到飞鸾宫去坐坐。”
妙熹满面羞红,嗔道,“你既然听到了,为何还在这里碍事?”她转头,笑着对上官逸说,“对了,上次大人给昭月公主的那本书,她隔天就转赠给我了,近日我读来收获颇多呢。”
上官逸神情一黯,随即转头冷冷地看了雪若一眼,垂眸道:“如此也好,书原本就是给愿意读它的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