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若长舒一口气,幸好有允轩挡一挡,不料王后又问:“这几日都不见昭月公主,上次她生病到现在也有些时日了,不知道可好些了吗?”
允轩道:“雪若……伤寒已愈,只是病后体虚……”
“哦?”王后转过头来,发髻上凤冠金翅在灯影中熠熠生辉,“想来我也多日未见她了,后宫事务繁忙也无暇去探望她,可巧今日来飞鸾宫,就一并顺道去看看她,妙熹,你看可好?”
妙熹抿嘴笑道:“姨母所言极是,我也好久不见雪若姐姐了,甚是想念呢。”
允轩神色微变,掀开锦袍跪在王后面前,“雪若承蒙母后厚爱,本应亲自去文华殿问安,万万不敢劳动母后亲自前往。母后身份贵重,雪若病体尚未痊愈,莫要沾染了病气才好。”
妙熹微微侧首,冷眼打量允轩的反应,眼中疑窦渐升。
王后一听病气二字,不由皱眉,刚待答应,便听妙熹娇俏地道:“姨母,昨日我见雪若妹妹神清气爽,想必并无大碍,许久未去燕熙宫看看了,不如我们顺道走过去瞧瞧她。”
王后听罢点头,轻抚妙熹手背,笑道,“就依妙熹,摆驾燕熙宫!”
两列手持红娟宫灯的宫女沿着高高的宫墙迤逦前行,连绵的宫灯将燕熙宫门外照得灯火通明,小太监的通传声从前门传进了二门,冯嬷嬷、碧凝带领着一众宫人齐整地跪在殿门口迎接。
王后托着妙熹的手,雍容端方从正门款款而入,身后跟着一脸肃然的允轩。
冯嬷嬷、碧凝带头磕头行礼,“奴婢见过王后娘娘、三殿下和静乐郡主,王后娘娘金安,三殿下、静乐郡主万安。”
“昭月公主好大的架子,王后娘娘亲临居然都不出门迎接,竟派了这些下人来打发我们?”妙熹冷笑道,她先前见允轩神情紧张,阻拦她们去燕熙宫,料定雪若这燕熙宫一定有鬼,果然不出所料,她定然深夜不在宫中。
“昭月公主何在?”王后居高临下问道,神情已是冷淡如霜。
“回禀王后娘娘,”碧凝垂首答道:“昭月公主许是下午去御花园赏花时吹了风,用了晚膳后突然发了高热,刚刚昏睡过去,未能迎接娘娘銮驾,万望娘娘见谅。”
“哦?又发高热了,可有请太医来看过?”王后问道。
“公主言道许是一时身子不爽,睡一阵就好,尚未请太医来看过。”碧凝答道。
允轩在一旁言道:“母后,既然雪若病体尚未痊愈,不如改日等雪若大好了,再让她去泰和宫请安。”
王后刚要接话,妙熹笑道:“姨母,我们既已进了这燕熙宫的门,都未能见到雪若妹妹,知情的明白是因为她生病,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连姨母都敢怠慢呢,为免他人闲言碎语,不如姨母在此稍待片刻,让妙熹进屋去探望妹妹。若妹妹真的病得无法起身,也好堵了他人的闲言碎语。”
王后听之觉得有理,“好,你进去看看她如何,回来报我。” 有宫女立刻为王后端来了座椅和软靠,宫人们轮流上前上茶水和点心。
妙熹答应着,莲步轻启就要迈进后殿厢房,碧凝跪着走了两步,挡在门前伏地道:“静乐郡主,我家主子这病中仪容不整,怕是不便见客。”
妙熹冷笑道:“我要探望雪若妹妹,自家姐妹便是仪容不整又有何妨。”说罢就要进门。
碧凝一见,急道:“请静乐郡主体谅,我家主子病体未愈实在无法见客。”
妙熹粉面含怒,嗔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拦我,起开!”她绕过碧凝,扭着腰就往屋内走去。
碧凝不敢违抗,抬头无助地看了远处的允轩一眼,允轩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她的目光扫向人群定格,定睛一看,不禁心内一阵魂飞魄散。
穿着绣娘衣服从后面的探头张望的,不是燕熙宫的女主人雪若又是谁。
妙熹快步走进厢房,四下扫视一番,果然空无一人,心中不禁冷笑,齐雪若,今日定要拆穿你在燕熙宫的把戏。
雕花床上垂着重重香罗帐,床上似乎是空的,妙熹胸有成竹地掀开帐帘,正准备呼叫把王后引进来,却忽地一愣。
执帐帘的手僵在空中,妙熹吃惊地望着床上,绫罗被卷着一个纤瘦的身影,乌黑的青丝铺了半床,床上的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面色苍白,一脸病容的雪若。
隔着后殿厢房门的几丈距离,悄悄挤到门边的雪若看着床上那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嘴巴张成了O型。
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允轩,允轩没有给她眼神,只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欣赏天上的半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