刽子手的刀扬起时,他蓦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用自己身体挡在了女子面前....
漫天星空点缀在蓝紫色的天空,半轮明月从云中探出头来,将清辉洒在山顶上相互依偎而坐的一双人。
女子清柔温婉的嗓音缓缓响起:“如果有一天,我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你不要难过。离开并不一定意味着结束,或许是在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男子似懂非懂地听着,心头莫名酸涩。
他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只是搂紧了她的肩,将她压进怀中,细细地吻过她的额头、眉眼和红润的唇....
梦境戛然而止,床上的人儿陡然睁开双眼,呼吸还有几分急促。
上官逸擦去了额角的汗水,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他自床上坐起,怅然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
四下皆静,窗外偶有几声清脆的鸟鸣,雕花窗下的金丝香炉袅袅逸出细腻温润的气息,房内是熟悉的古朴而典雅的摆设。
不远处的桌几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刺绣着仙鹤祥云的紫色朝服。
良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公主,时候不早,要起身了。”碧凝在屋外轻轻地敲门,“今日初五,各宫都要去王后娘娘宫中请安,去晚了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雪若用被子蒙着头,闷闷地回答。
拉起睡裙的裙摆,只见雪白的腿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大片红疹,手臂上和后背均有,有的已经被她抓破,血痕遍布,一碰就锥心地疼。
这两日,她犹如置身炼狱,整晚整晚无法入眠,好容易刚合上眼,又被奇痒弄醒。咬着牙在心中默默问候了上官逸全家一遍又一遍。
然这件事情终究是她自作自受,如果当日不起作弄他之心,今日亦不会自受其害。真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如今疼痒难耐却又不敢声张,若太医得知必定上报父王,母妃,举宫彻查,燕熙宫中的宫女,太监少不得受此牵连挨板子。
所以她只能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每日将衣服穿得严严实实,闭门谢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人躲在屋子里忍受煎熬,只盼过几日药性褪去就好了。
雪若踟踟躇躇走进王后的泰和宫时,王子和嫔妃们已按照位份高低依次坐好。慧贵妃坐在王后一侧,向她投来了略带责怪的目光。
雪若歉然低头,正对王后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儿臣雪若拜见母后,祝母后万福金安!”
“平身吧!”王后微笑着抬抬手,端庄雍容,发髻上巨大的金凤颤动着,“昭月公主向来知礼循规,长得又乖巧伶俐,怪道君上要偏爱,还特意钦点了上官逸大人为公主师,这才教习了几次,竟连请安都要晚到,莫非是上官逸不曾教好,反到坏了宫中的规矩。”
有人不屑地用鼻子哼了声,雪若看见妙熹坐在王后下首轻蔑又得意地看着她。允轩坐在她对面,眼中有几分担忧。
雪若低下头,伏在锦垫上:“上官大人谨遵师规,未有差池,是儿臣自己不好,请母后责罚。”
作孽啊,上官逸这厮将她害得如此模样,我却还要替他说话,只因她知王后提出上官逸只为敲打我,其实与他全无干系。
王后还要再说什么,慧贵妃起身行礼,“是臣妾教女无方,容臣妾好好管教于她。”说罢,语气严厉地对雪若说:“雪若,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回去把佛经抄五十遍思过。”
雪若低头,喃喃地应承着。
世子齐允睿坐在王后左侧,诧异道:“为何上官将军会去教导昭月公主?”
王后笑着道:“只是太傅偶然抱恙,一时未有何时的人选,故而你父王让他临时去顶替一两次罢了,等太傅病好便不会再麻烦上官大人了。”
“原来如此。”世子点头,面色仍有不豫。
雪若耷拉着脑袋,含糊地应答着,脑子里面全是浆糊,只想着快点回到座位上,身上难以忍受的刺痒几欲把人逼疯。
王后笑得温和,“我也不是要为难昭月公主,只是这宫中无规矩不成方元,妹妹莫怪啊。”
慧贵妃欠身回道:“王后娘娘教训得是。”
她刚一坐下,便忍不住悄悄地伸手到衣袖中轻轻地挠。坐在旁边的妙熹发现了我的动静,鄙夷地望着我。
她浑身的知觉只有一个“痒”字,恨不得周身生出千百只手来把每一处都细细挠个遍。
王后端庄地坐在正中的位子,和众人在说些什么,有嫔妃起身应答,她们说了些什么雪若全然没有听见,只觉得浑身刺痒难当,头昏昏的,难受得要命。
妙熹在旁不动声色地用袖摆碰掉了雪若身旁的一个小香炉,“哐当”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只有雪若恍然未觉。
“雪若,本宫说话之时,为何你动来动去,如此不恭敬?”王后的声音从高处飘下,“身为一国公主,竟然是如此仪态吗?”
碧凝在一旁拉拉雪若,她方反应过来,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只见所有人都看着她,王后一脸怒气,她不知从哪里开始接话,只能低头不语,蚀骨的奇痒袭来,她的手忍不住又要隔着衣服去挠。
“本宫与你说话,你听见没有?”王后怒道。
除了世子,一殿的人全部都吓得站了起来,慧贵妃见王后动怒,心中气雪若不顾仪态,却也不便开口袒护。
世子倨傲坐着,冷笑了一声。
雪若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王后忿怒的双眼,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启禀母后,”是允轩的声音,雪若抬起头,看他离开了座位,向王后作揖,“雪若昨日不慎感染伤寒,今日早起便有些发热,因而举止失仪,应答迟延,还望母后见谅。”
“哦?她生病了?”王后把丝帕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淡然道,“都坐吧。”一屋子的人才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有没有请太医看过?”母妃关切地问道。
“已经看过了,太医说不碍事,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允轩回答。
慧贵妃舒了一口气,向王后说:“雪若有病在身,还望王后娘娘宽恕于她,让她早点回宫休息吧。”王后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摆摆手:“既如此,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倦了,大家都散了罢。”
碧凝扶着雪若慢慢地走出了泰和宫,才一会儿功夫,她的后背全湿透了。允轩在后面叫她,雪若回头等他上来。
允轩叹了一口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一向只当你贪玩没正形,没想到胆子竟这么大,你方才在王后面前抓耳挠腮,所为何来?”
雪若把碧凝支开,拉着他到了一个僻静的场所。
“有什么话要这么遮遮掩掩地说?”允轩揶揄道。
雪若低着头想了想,鼓起勇气说:“我大概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