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止水姨娘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地说:“好,你去吧,我也要忙活了。”
“再见!”天权说,于是他们继续走着穿过了疗验室,来到拐角一个更灰暗的小房间。
“来,握紧我的手。”圣疗使者又将穿墙时的那句话重复了一次,这让有了上次经验的天权听见后,马上紧紧抓住她的手,生怕又出现什么意外,同时看见她的手压向墙面。
“呜”——天权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紧闭着眼睛不住地叫着。他感到脚下的地板像坍陷了一样,感觉自己像团泥从天空坠落下来;又觉得自己很轻,像在云端飘浮,耳边有风呼呼响着。天权把圣疗使者的手抓得生疼,但她并没有生气。
“我们到了。”圣疗使者平静地说,天权慢慢睁开了眼睛。“那么,天权你的手——”天权赶紧松开她的手。
“对不起,圣疗姐姐,弄疼你了。”天权望着她抱歉地说。
“没事,”她笑了笑说,用手向前指了指:“走吧!”
“好的!”天权轻快地说。
经过落梯后,他们来到了院长工作的地方——圣疗地下密室。这里并不大,有一个交叉口。圣疗使者带着天权往右边的暗道走,最后停在尽头的一个碟形黑门前。
“院长,”圣疗使者用习惯性地语气礼貌地说:“天权来了。”
“好,”里面传来院长的声音,但在天权听来,却与上次会议时说话的声音有些异样,“你先上去吧,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他又停了一下,似乎有点吃力:“天权,你进来吧。”接着碟形门像涡流一样从**位置旋开了,里面隐约闪着微光。
“不用怕,快进去吧。”圣疗使者微笑着对天权说,然后从同一通道以相反方式离开了幽暗的地下密室。
天权走了进去,门随即又关上了。
院长的工作室像间地下书房,枯叶般的墙上悬挂着形式各异的古老画卷。角落的褐色书架上挤满了树皮般的古书。其中有一本极厚的巨书,封面上蒙着一层灰尘,上面画的草药已经变形,还有几个快剥落的黑色大字——疗医圣典。天权朝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一支在镜中燃烧蜡烛走去,奇怪的是天权并没有发现镜外有任何燃着的蜡烛。
“你来了。”一个声音从镜旁缓慢挪移的转椅上传来,天权不确定地等待着。
“院长——?”虽然天权提前知道了要见的是谁,可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人他还是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因为此刻的院长与上次在圣疗会议上发言的院长几乎判若两人。现在的他形容枯槁,带着病态,手上青筋暴露,脸上皱起的皮肤像百年老树的树皮,双眼下垂,似乎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白发差不多全掉光了,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躺在椅上,像具正在变硬的尸体。与之前犹如仙人般的模样相比,天权简直不敢相信,此时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上次会议后和自己说过话的人。
“怎么?”院长虽然看不见天权,但好像早就知道他的反应,并且似乎在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在说话:“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刚说几句,老院长便咳了起来,。天权呆呆站着,看着他吃力地喘着气,最后,咳嗽停止了。
“院……院长您,您怎么了,您现在的样子——?”天权不知道该说什么,结结巴巴地说着。
“像一个会说话的死人,对吗?”院长虽然不知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却仍不失幽默地说:“也许你真的说中了,我是一个快要死了的人。”
天权一怔,眼睛突然放大了好几倍,定定地望着他。
“我现在这个样子,”院长的身体动了动,像一个会说话的雕像在说话:“关于这个问题,恐怕我没有时间回答你了。”
其实院长的身体早已如日薄西山,日渐衰老,步履艰难,而上次圣疗会议时的表现,不过是靠一种神奇而又致命的药水——活力素所维持的,它可以在一天之内让人精神焕发,充满活力,但在结束之后将使人加速衰老。院长本打算将仅剩的一点药水留到年终会议,也是自己主持的最后一次会议时服用,却万万没想到因森林怪事件提前服下了。
“我不明白。”天权说,语气有一丝颤抖,因为他担心老院长随时有可能因一句意外的话猝死
“没什么。”院长却表现得极其平静,他说到了让天权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你准备好要回家了吗?”
“嗯——”天权想到了父母,又想到了青葛,一时拿不定主意,吞吞吐吐地说:“这个……”
“我希望你给的是确切的答复。”院长似乎加大了声音,不过却依然微弱。
“是——”天权的犹豫一下变成果断,潜意识中的渴望战胜了一切,他脱口而出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院长笑了。
“很好。”老院长闭上了眼睛,在一个天权感觉十分漫长的等待后,他像是从沉睡中醒来一样,缓慢睁开眼睛,望着墙上镜中快要熄灭的蜡烛,气若游丝地说:“明天你就可以回去了,御鸟使者将会送你回去……”他又停顿了许久,天权大气不敢喘。他的思绪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又飘了回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快要听不见了。“我的大限将至,可以安心走了——像,真像,那个人,那个……”
院长梦呓似的地说,留下那句未完的隐语般的话,然后脑袋垂了下来,一动不动了……
院长死了。
天权心中猛一震,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院长死了,镜中的蜡烛熄灭了。
天权的头脑一片空白,对于院长最后的遗言,关于“那个人”,他一点也没有听懂,也不想听懂,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个梦,一个虚幻的梦。
明天他将离去,离开圣疗院,离开圣疗村,而今天,身为院长村长的同一个人却死了,眼睁睁地死在自己面前。这其中的痛苦滋味,恐怕世界上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体会……
大颗大颗滚烫的白色液体顺着天权的脸庞滴落下来,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