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透过叶的缝隙,看到满天的星光。
那是在哪里呢?他是谁呢?
夜凉如水,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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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江行趴在床上,舒服地喟叹:“我看今天学了一天,还是下午的推拿最有用。是不是,小顾?”
小顾是跟他同一间睡房的舍友,这时候正帮江行推拿,缓解他身上的酸痛。在他们隔壁床,纪梓尹正帮楚梁萧推拿。
小顾手上的动作不停,骂道:“有用他大爷,你老子爹忙到现在了。喂,江行,你什么时候跟我换?”
江行享受地闭上眼睛:“我老子爹是谁,自己也不知道,也没个娘来告诉。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看你这小样,能是我爹?呵。晚上半个蹄子都让给你了,现在饿着呢,没力气。等我心情好了,保证让你舒服。”
说起来这小顾是他们四个中年龄最小的,瘦巴巴的一副小身板,胃口却出奇地大。晚饭有猪蹄,小顾早就啃完了自己的一只,然后左右搜索,看着江行面善,两眼泪汪汪地盯着江行碗里的猪蹄。江行见这孩子小,心生怜惜,大方地把猪蹄给了他。就这样,两人成了半蹄之交。
此刻,江行也不是真的饿,只是一方面被推拿地真是舒服,犯懒了;另一方面见小顾讨人喜欢,有心逗他。故而一直让小顾替自己推拿。
小顾听了,鼻子一吸,道:“原来你还是个孤儿啊,一定很难过吧。我爹娘对我可好了,从不……”小顾一时陷进回忆,本想说“从不舍得我难过”,这会看江行闭着眼睛,倒也有几分心思,觉得说出来江行会伤心,于是话锋一转,道:“你放心,今后有我在,谁都不敢欺负你,我对你好。”
江行乐了:“你个小屁孩,**心你还差不多,你照顾我?快,小弟,叫声大哥来听听。”心里却感慨,真是个被宠坏的小孩,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轻易说这话,好像多简单似地。
不过,谢了。
一旁的纪梓尹问道:“小顾,你爹娘这么疼你,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出来?不担心么?”
小顾道:“没事,爹娘听说我去玄鱼学本事,高兴还来不及呢,一边哭一边笑地送我到山脚,说我比哥哥们都厉害。”
一边哭一边笑?江行试想了一遍,无语泪流,决定忽视小顾的形容方式。
“你还有哥哥?”
“对啊,我是家里最小的,幺子。”
江行听了,又问道:“纪兄,楚兄,你们是怎么想到来玄鱼的?”
纪梓尹道:“某一天,父……家父告诉我‘你该出去走走了,多长些见识’,一拍我肩膀,说‘去吧’,于是我就从家里出来了。听说玄鱼不错,就过来看看。”
楚梁萧冷哼道:“你们走地倒是都容易。”
江行早知道楚梁萧不简单,听他的话头,暗道果然是这样。
楚梁萧继续道:“家父让我走仕途,我却不想。如此拧了几年,有一次,我找家父对弈,倾我所能,连杀他六局。家父下棋十分厉害,我这么做,只是在说明,我的决定,并不见得比他差。像他这样的强者,只有比他更强,才能说服。那次之后,家父像是老了几岁,我见之不忍,但也不得不这样。十天后,他终是同意我出来了。”
小顾听了同情道:“你家里真是严。”
楚梁萧说起这难得缓下神色,轻叹一口气。
江行见楚梁萧叹气,但事已不可挽回,便劝道:“那就活出个样子来,风光地回去。”
楚梁萧收起伤感,仿佛刚才的失神只是他人的一场错觉,他一勾嘴角:“那是自然。”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纪梓尹问:“江行,你又是怎么想到来玄鱼?”
江行想,总不能说我从小浪迹天涯,二十载春秋,觉得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看这山不错,就过来跳崖,没想到正好赶上玄鱼招收门徒,一时兴起,结果还真进来了吧。他不太想让小顾再替自己难过。
身上推拿的手劲正好,他舒服地哼哼,道:“我从小浪到大,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也不是特地来玄鱼,只是赶巧了。”
“就这样啊?”小顾听了,有些失望。
“恩?你想是怎样?”江行扭过头,见他的样子好笑,问道。
小顾立马精神起来,眼里发光:“我以为你做了侠客,刀光剑影,为躲避仇家的追杀,才来玄鱼躲风头。”
江行还真诧异刚刚说一边哭一边笑的家伙,这次居然说出了“刀光剑影”这个词,纳闷地问:“这些谁教你的?”
“先生家拉二胡的瞎子。”
楚梁萧觉得新鲜:“哦?那你说说,拉二胡的瞎子还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