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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含冤女临终陈五愿 负气人搦杵提十问

话说长老一行人来访,说明来意,慌得夏老汉连连拜谢,口中直说:“天朝法师让老汉等的好苦——小女三年之冤得以申诉了!”

家里闷热,一群人在井水边大树下喝水纳凉。长老详问内情,夏老汉一一说了。空幻道:“你女儿受屈三年,你如何不去报官?那歹徒任如天可被绳之以法?”夏老汉叹气道:“怎么没去报。光衙门就进了八十回,卖房卖地请讼师才算给那畜生定了罪。三审定谳,坐牢十年。气人的是那畜生为皇上制作了无忧枕,皇上高兴,开恩赦免,并赏银十两。

这三年来,我每天每夜给她喂吃喂喝,端屎倒尿。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心里难受死了。有一天,我把耗子药倒在药里,和女儿说。我说女儿啊,你投错胎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在穷人家里。跟着爹吃苦受罪,爹人又怂,嘴又笨。保护不了你,下辈子你投在富贵人家里,不愁吃穿,有书读,有钱花,还有好亲事。像我们这种苦人,活着就是受罪的。女儿,爹实在不想看见你受罪了,把药喝了,痛痛快快的去吧!放心,爹会陪你的!

谁知我女儿她能说话了,她安慰我说:‘爹!没事,女儿的冤屈马上就会昭雪了。’她说她梦到舍利佛座下传音使者。传音使者说三年后会路过南游取经的天朝法师唐三宝,他手下大徒弟袁空幻会替你申冤报仇的。我听了这话,从此皈依我佛,早晚吃斋念佛,朝夕盼望法师到来!”

言讫,大礼相加。沙婆、空幻连忙扶起。空幻请见小女,夏老汉将空幻带入。只见灶台与炕沿处拉起一帘,以遮油烟。帘子这边铺着草席,因天热,盖着一层纱,防蚊虫叮咬。纱表突起弱小身躯,空若无人。空幻上了炕,望其面孔,却是鹄形鸟面,贫白无血。

夏妩光在那个世界里和人欢声笑语,正与人花中刺绣。猛听得霹雳一声,下起了大雨。她急得一时无措,只用手遮头。这一动,正将手放在空幻脸上。夏老汉见此情景,瞪着眼惊呼:“我女儿能动了!”

?夏妩光觉得不是自己的头,睁眼一看,却是摸在了一个蓝眼狌儿的脸上。他两个蓝眼睛红突突的,因笑道:“等你三年,你可算来了。”空幻哽咽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夏妩光说:“我有五个愿望,说完就走。第一愿:我只求你能为我申冤报仇,不要让我抱恨离去。第二愿:我始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家,不知道那些为官做宰的人制定下的萧何律是否真为百姓?既为百姓,我只求打官司的时候不要再收一分钱,可以无偿为百姓申冤,但求天理良心长在。因为我知道含冤受辱的远不止我一人,他们哪里有钱买得公平正义。我清楚这个世界上做什么都要钱,我梦里的那个世界就不要钱,白白的为百姓申冤。即使百姓不上衙门里告状去,他们还微服走访,一厢情愿地为百姓做主,如今我就要去那个世界里了。

第三愿:我想百姓怕官,多半是他们平日做惯了威风。我只求这个世界也像那个世界一样,我们的百姓可以和当官的走在同一条路上而不惊不惧。他们在一起吃饭,在一起干活。不要把官民分别对待,我说这话,全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我父亲他也是百姓,最质朴的百姓。我死之后,我怕官老爷难为他。第四愿:愿官场里多几个包青天,狄青天。如此便可以真正做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了。最后一个愿望,我要。”正是:

泪眼陈情到此处,忽传笑语越窗棂。

夏老汉知道女儿心事,站在门前向井边遥遥招手。那头众人言辞激烈,聊得正热。袁老农看到夏老汉招呼他,三步做两步小跑过来。夏老汉拉着他来到夏妩光草席前,袁老目睹她面目全非,胸中一股怨气撑着轻纱细缕起伏不定。不由得痛心疾首,涕泪纵横。

夏妩光笑语道:“大爷,袁大哥走了三个月了。侄女我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答应。”袁老已不听她言语,只望着她点头,说什么是什么。只听她说:“我和袁大哥缘悭一面,然而早就神之往之。我知道袁大哥生前与宋小奴订了婚,只是她辜负了袁大哥一番好意。如今我们都是屈死之鬼,到那个世界里不至于孤零零的。我死之后,求大爷将我们合葬,做一对鬼鸳鸯吧!”说完,突着大眼紧着问:“你答不答应?”袁老悲泣无声,嘴里含着泪水答应了她。再看她时,已是:

花容一萎冰魂去,散作清风消暑夜。

少不得众人发丧安葬,长老亲念《往生咒》不提。

却说长老师徒到此县内七八日,见着沙婆、空幻外形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都变了样。刚开始都说来了妖怪,后来又说是胡僧,再后来直接说成外国人。

这里人向来稀罕外国人,将他们当做招财猫,进宝蟾,储钱猪。茶楼酒肆都七嘴八舌的传遍了。自然也传到新任县太爷耳里,正想着去照会一番,达诚申信。没想到衙门总领之子任如天来到县太爷后堂,愿代一行。也是这畜生合该找死,穿着正尉甲制,骑马带队,鸣锣开道。

到了邹城徐集,依然纵马横行,路人避之不及,惊叫不跌。须臾来至夏老汉处,敲门大叫。夏老汉心惊胆战,空幻笑道:“来的正好。”吩咐开门,沙婆开了门,眼前一贼,身后一贼。身后的是镖头吴为法,眼前的是任如天。你看他:

头分阴阳,左秃右长。皮厚脸硬,巴掌受伤。面颊纹蛇吐,手臂刻龙翔。白身无功名,却敢穿着战袍满张扬。松松垮垮,衣衫歪敞。大大咧咧,无知无畏真法盲。欺贤害良施手段,人情官法小鳖郎。

任如天一见袁空幻,嬉皮笑脸的低头哈腰,爷长爷短的叫着。惹得空幻浑身刺痒,问他可有害民之事?他全不承认,反说了许多巴结奉承之语。空幻已有鄙夷之心,他全然不知,还一个劲的叨叨。空幻一把揪住领子,脚一踢膝盖,那货跪下,空幻骑在他身上,问他有无害民之事?他身上万千力气被捏成了柿子,哪有力气反抗?只恨自己伸脖子套绞索 —— 自己找死来了。事到如今,光荣的做了俊杰。这正是:

颛民总遇颛民救,恶人自有恶人磨。

另一方面,新任县太爷正与衙门总领任清吃西瓜,商谈端阳节收礼之事。忽听得脚步声逼近,却是门子来报,急报说任如天和镖头吴为法被几个番氓打了。急得县太爷骑马过去查看。

果然,县太爷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着很多百姓。都吼着说:“打的好!”县太爷带着衙役赶来,将百姓分散开。衙门总领任清带队前来,眼见的儿子被绑在树上鞭打,已经打的血迹斑斑。任如天见他爹带人来了,直喊救命。空幻挡在前头,断喝一声:“谁敢救他?”

仗着手长,一把抓过县太爷道:“你就是那断案徇私的县太爷?”空幻手劲大,掐着骨头要断了,只告饶道:“老爷饶命!听小县说。断案徇私的县太爷已上表请辞了,小县是新任的。”沙婆在一旁拿鼻子牙拷问镖头吴为法,听到这话,立马笑道:“又一个贪官得以善终了!”

空幻自腋下取出对金杵,一手一个。夹着新任县太爷脑袋问道:“你是官吗?”县太爷直说是,又问:“是什么官?你是如何做官的?如果没有人告状,是否就认为天下无冤无苦了?你有去百姓家走访民情吗?你小时候崇拜过包青天,狄青天吗?如果皇亲国戚犯了罪,你敢将他按罪处置吗?”回答说有过,只是官场复杂,不容自己独善其身,后面不做回答。又问:“既怕得罪人,就不要当官,做买卖不行吗?”他说当官名利双收。又问:“假如无钱告状,管是不管?正义是可以用孔方所衡量的吗?”县太爷默然。

衙门总领任清出来辩护,被空幻一脚踢开。县太爷汗流浃背,满脸汗珠。问他任如天之罪,他说:“稍有耳闻,只是没有确切证据。”空幻恼火道:“又是一个讲证据的。”随即面向围观百姓,指着他们说:“你问老百姓们,他们算不算证据?”百姓们群情激奋,历数其罪状。夏老**袁老农二人出来拜见县太爷,哭诉其冤情。县太爷汗然垂首道:“是小县失察了。”空幻提起县太爷,让他坐在井盖上,当做公堂,就地审判任如天、吴为法。县太爷以砖头为惊堂木,走了一段过场,最后定谳斩首之罪,就地执行。早有刽子手押二人为集市,万民争赌。一刀下去,万民称快。正是:

愿世多入袁空幻,尽诛世上负心人。

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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